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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林絮呆呆地坐在校園的角落裡，身子微微蜷縮着，像一隻受了傷的小貓。午後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卻照不進她陰霾的心底。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從她眼眶中滾落，在她白皙的臉龐上划過一道道晶瑩的痕跡。她緊咬着嘴唇，試圖抑制住嗚咽，可肩膀還是忍不住一抽一抽地顫抖着。
身後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校園裡顯得格外清晰。林絮的心猛地一緊，她慌忙轉過頭去，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和不安。當她看清來人是葉風時，她的身體瞬間僵住了，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
葉風靜靜地站在她身後，高大的身影在陽光下投下一片陰影，將林絮嬌小的身軀籠罩其中。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泛紅的眼眶上，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林絮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她努力地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根本使不上力氣。
葉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徑直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子，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問道：「為什麼要哭？」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林絮的心上。她慌忙低下頭，用手背胡亂地擦拭着臉上的淚痕，聲音裡帶着一絲倔強：「我……我沒哭。」
「還說沒哭，臉都哭花了。」葉風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巾，遞到了林絮的面前。他的語氣中透着一絲無奈，像是在哄一個任性的小孩，「夏茉沒事，只是皮外傷，醫生說休息幾天就好了，你別太自責了。」
林絮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葉風遞過來的紙巾，一時間竟忘了去接。她原以為，葉風會像其他人一樣，責備她、厭惡她，甚至……恨她。畢竟，是她害得夏茉受傷的。可是，他居然在安慰自己？這種溫柔，比責備更讓她難受，像是一把鈍刀，在她的心上來回地切割着。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林絮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着葉風，聲音裡帶着一絲哭腔，「你明明可以……可以像其他人一樣，指責我，罵我，甚至……甚至打我，為什麼要……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葉風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看着林絮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他反問道：「什麼怎樣對你？」
「就是……就是……」林絮的聲音哽咽了，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明明可以直接指責我的，為什麼……為什麼要表現得這麼……這麼溫柔？」
葉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夠穿透她的靈魂，看穿她內心深處最隱秘的秘密。「因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緩緩地說道，聲音低沉而有力，「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故意傷害別人的人。」
這句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林絮原本就波瀾起伏的心湖，激起了更大的漣漪。她突然站了起來，轉身就想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這個讓她感到窒息的氛圍。
「等等。」葉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離開的腳步，「你就這麼害怕面對我嗎？」
林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感覺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烙鐵燙了一下，一股熱流瞬間傳遍了全身。她不敢回頭，只是低着頭，聲音細若蚊蠅：「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總是躲着我？」葉風沒有放開她的手，而是繼續追問道，「從那天在醫務室開始，你就一直在躲我。每次我經過你們班的教室，你都假裝沒看見我；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你一看到我，就立刻端着餐盤走開；就連在圖書館，你也總是選擇離我最遠的角落……林絮，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林絮沉默了。是的，她一直在躲着葉風，刻意避開所有可能與他相遇的場合。她害怕面對自己那些不該有的心動，害怕在他面前表現得太過明顯，害怕……他發現自己喜歡他。
「我……我只是覺得我們沒什麼好說的。」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可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慌亂。
「真的沒什麼好說的嗎？」葉風鬆開了她的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失望，「那為什麼每次我經過教室，都能看到你在窗戶上寫了什麼又擦掉？我還以為……你也有話想對我說。」
林絮的臉「唰」地一下白了，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了葉風的面前，所有的秘密都無處遁形。他看到了？他怎麼會看到？她明明每次都確認過周圍沒有人，才敢在玻璃窗上寫下那個名字……然後又迅速擦掉，生怕被別人發現。
「我……」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不知道該如何掩飾，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葉風那雙仿佛能夠洞察一切的眼睛。
葉風嘆了口氣，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林絮，你到底在想什麼？能不能……告訴我？」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林絮突然感覺一股委屈湧上心頭。「我在想什麼？我什麼都不敢想！我只是……只是……」她哽咽了，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滴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正在這時，學校的廣播裡突然響起了一首老歌，悠揚的旋律在空曠的校園裡迴蕩，像是為這段無疾而終的對話，增添了一抹傷感的註腳。
「有些話，現在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機會了。」葉風輕聲說道，他的聲音在音樂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溫柔。
林絮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着他，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攥住，跳得飛快。她想起那天，洛一川對九梅說的那句「我喜歡你」，多麼簡單的三個字，卻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口。
可是，她做不到。她沒有九梅那樣的勇氣，也沒有夏茉那樣的家世，她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她有什麼資格……去喜歡葉風呢？
「對不起……」她退後一步，聲音里充滿了苦澀，「我……我要去上自習了。」
說完，她轉身跑開了，任憑葉風在身後呼喊她的名字。一滴眼淚落在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見，就像她那份剛剛萌芽的感情，註定只能被埋藏在心底，永遠不見天日。
林絮一路狂奔到圖書館，找了一個最偏僻的角落坐下。她拿出課本，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學習上，可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在她眼中卻變成了一個個跳動的音符，組成了一首悲傷的歌。
腦海中，全是葉風的話：「有些話，不說出來，會後悔的。」
她苦笑着搖了搖頭。說出來又能怎樣呢？他們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像她和夏茉之間，隔着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他那麼優秀，那麼耀眼，而自己……只是一個平凡的、普通的、甚至還有些自卑的女生。
況且，在他心裡，自己或許只是一個容易衝動、控制不住情緒的女生吧。就像今天，她明知道夏茉身體不好，卻還是因為何渺的幾句挑釁，就失去了理智，害得夏茉受傷。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去喜歡他呢？
林絮看着窗外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突然想起之前在玻璃窗上寫下又擦去的那個名字。她鬼使神差地從筆袋裡拿出一支筆，在練習本上，一筆一划地寫下：葉風。
然後，她又拿起筆，一筆一筆把這兩個字塗黑，直到完全看不清，就像她試圖掩埋的那些不該有的心動。
「這樣就好。」她對自己說，聲音裡帶着一絲自我安慰，「就這樣就好。」
可是，她心裡清楚，這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突然，「啪」的一聲，一個雪球砸在了窗戶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嚇了林絮一跳。
她連忙探頭望去，看見葉風正站在圖書館樓下，仰着頭，沖她笑着揮手。他站在雪地里，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絨服，領口處露出白色的毛衣，襯得他越發英俊挺拔。陽光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王子。
那一刻，林絮的心跳仿佛停止了。
「林絮！你在發什麼呆呢？」洛一川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林絮的思緒，「我剛才在路上碰到九梅了，她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林絮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什麼話？」
「她說，『有時候，愛一個人，不需要那麼多理由。』」洛一川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的眼神認真而專注，仿佛這句話里蘊含着某種深刻的哲理，「你覺得呢？」
林絮愣住了。她想起九梅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你每次提到他，眼神都不一樣，閃閃發光的，像是夜空中的星星。」
原來，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只有她自己在固執地否認，固執地把這份感情，藏在心底最深處。
她轉頭看向窗外，葉風已經不見了，只剩下那個融化的雪球印記，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水痕。
也許，愛一個人真的不需要那麼多理由，就像飛蛾撲火，明知道會受傷，卻還是義無反顧。
可是，有些感情，註定只能埋在心底，像一顆種子，在黑暗中默默地生根發芽，卻永遠無法見到陽光。
林絮深吸一口氣，默默在心裡說：葉風，對不起，我只能把這份感情，深深地藏起來了。
窗外的雪，依然在無聲地落下，一片，又一片，仿佛永遠不會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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