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明明就該是經偵部門的案子。」
前幾日原刑警副隊長退下來,嚴素頂了上去,成為新鮮出爐的刑警副隊長,這脾氣也大了不少。
「嘿,這個案子,有點意思。」
何舟的嘴角掛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揮手讓嚴素把人給領進來。
「祁隊長,你們可得幫幫我,否則我就要破產哩!」
嚴素領進來一個五十來歲的小老頭,進來就呼天搶地。
何舟嘴角扯了扯,「你先來,否則別怪我讓人把你轟出去!」
打他一進門,何舟就知道了,這丫完全就是個滾刀肉,癩皮狗,沒皮沒臉的。
「別別別,祁隊長,您不幫幫我,那我可就要完蛋了,我一完蛋,幾百號工人失業!」
這人叫張志剛,農民出身,膽子大得出奇,拉出一支建築隊,在市里四處找活干,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無疑是喝到了頭湯,掙了些身家。
但隨着越來越多的建築隊湧入這一行,競爭也日趨激烈,明明都是生意人,卻搞得像混黑道一樣,三天兩頭火拼,打破頭還只是小事,操刀子捅人那才是真的恐怖。
適逢地方性企業改革改制,張志剛心裡也動了心思,打算撿漏。
對於張志剛這種上門接盤的土老帽,對於急於甩掉包袱,脫手那一票毫無前途的企業的地方政府,自然是喜上眉梢,隨即而來的就是地方政府各種忽悠、各種打包甩賣。
你要買飲料廠?好啊,乾脆再搭個水泥廠和竹編廠吧。
假如說是清醒的時候,張志剛自然是誓死不從的,但幾杯貓尿下肚,稀里糊塗的就答應了收購方案,連自己收購的廠子的基本情況都沒搞明白。
答應容易反悔難。
地方政府給你來軟的,你要是識相接下了,那就是獲得地方政府的友誼,如果你要是不認賬,那信不信地方政府給你來硬的?
可以說,為了甩掉沉重的債務包袱,地方政府也是拼了!
像後世盛行的什麼賤賣國有資產的說法,那其實都是後來搞大下崗改制時候的事兒了,那個時候才有賤賣的說法。
現在的話,地方政府基本都得靠連哄帶騙才能把廠子脫手,還不惜玩各種捆綁銷售。
不要以為捆綁銷售白送的廠子,私人老闆就是撿了大便宜。
事實上被各地的地方政府這頓操作坑死的老闆完全不在少數。
既然廠子已經變成了私人的,廠子沉重的債務也得由個人老闆承擔吧?
更關鍵是白送的工人,哪怕廠子虧損,私人老闆也必須養着,不准破產,更不准裁員。
否則工人們去地方政府一鬧,私人老闆立馬就得吃癟挨訓。
張志剛接盤的三個廠子,除了飲料廠還能有點小賺之外,另外兩個完全就是坑貨,債務問題是長遠問題,而必要經營開支則是迫在眉睫。
如果追不回這筆款子,很可能三個廠子一起倒閉也說不定。
「說說看,具體怎麼回事。」何舟給對方丟了顆煙,示意對方長話短說。
張志剛也不廢話,直接拿起公文包,掏出來一打花里胡哨的文件。
何舟狐疑地拿起來看了一眼,發現足有二十多張,每一張都尤為的厚實,而且還是彩色打印的。
最上層是一封信:
「致橋溪飲料有限公司:為促進國產飲料品牌發展壯大,今年11月11日,本協會攜全國兩百多種飲料,參加了在馬爾代夫舉辦的第七屆『亞洲環太平洋國際飲料展銷節』......經來自全球300多個國家的權威人士一致評選,認可貴公司的飲料為原生態綠色健康飲品驕人成績,並喜獲該分類金獎。
請貴公司於1994年1月12日之前,攜帶相關證明和10萬元活動經費,前往鵬城領取獎盃與榮譽證書。」
落款則是龍飛鳳舞的字跡,寫着「中國中小企業扶持發展貿促協會」幾個大字,還有清晰的紅色鋼印。
「你不會真的信了吧?」
何舟一個戰術後仰,雙手環抱,嘆氣道。
他如果沒記錯的話,記憶中八九十年代的電視上很多產品廣告就是某某國際博覽會獲得金獎,逼格滿滿,比方說著名的巴拿馬萬國博覽會......
「剛開始我也不信,」張志剛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然後,繼續拿出其他材料,咂摸了下嘴巴道:「可這有鼻子有眼兒地,我不是被唬住了嘛。」
嚴素也湊過來,發現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所有相關資料全都是中英文雙魚版本,大到參展廠商,小到活動流程,幾乎是面面俱到,
更重要的是,這個材料裡面,居然還出現了可口可樂與百事可樂的身影,雖然他們榮獲了一連串的大獎,而張志剛的『橋溪橙汁』只獲得了一個分類的金獎。
但不要臉一點,完全可以是自己的『橋溪橙汁』跟可口可樂、百事可樂平起平坐,屬於一個水準線上的產品嘛!
而且,亞洲環太平洋,這個名字多洋氣,多高大上啊?
儘管他沒聽說過什麼馬爾代夫,更不知道那裡的旅遊業沒發展起來之前,在東南亞國家和地區里發展水平都是倒數的層次,十個馬爾代夫加起來都還遠不如一個香江。
「不對,你不是報案說被騙了二十萬嘛?」嚴素發現了盲點。
張志剛委屈道:「人家說了第一次是免費幫我們把飲料送到國外參加比賽,往後如果還想參加其他國際大型展銷會,每次得兩萬塊參展費,還得五年一次性付清。」
何舟大感頭痛,擺擺手道:「算了,你撤案吧,這件事還是認栽算了!如果我沒猜錯,這伙騙子早跑路,換下一個地方繼續作案去了。」
更關鍵是案發發鵬城,他一個漢東林州的刑警大隊,想要跨省辦案,難度極大,無異於大海撈針。
眼見這個滾刀肉又要哭訴,何舟乾脆佯裝要揣他一腳,唬得他趕緊連滾帶爬後撤。
「回來!」想到二十萬在這個年代完全就是一筆巨款,在林州市足以欠款買下將近二十套房,很可能後續張志剛的幾個廠子真的要破產倒閉,數百個工人的家庭陷入困境。
他又招手把這個傢伙喊回來,「後續我給你支個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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