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舟在單位小食堂用早餐的時候,老瞿和張申就頂着熊貓眼找來了。
「老瞿,老張,來,坐下吃點。」
何舟招呼他們坐下,用力嚼着油條,喝了半碗豆漿,才詢問起進展,「昨天晚上情況怎麼樣?」
「額,我們正要向您匯報呢。」
老瞿和張申對視一眼,旋即老瞿慫恿道:「要不老張你來說?」
張申當仁不讓,「局長,嫌疑人都控制住了,被查封的木材,也一根不少,全找回來。
而且黃所長還幫忙聯繫了運輸大隊,如果沒出意外,查封的木頭今天就會運回咱們林業局。」
「啊?」何舟表情呆滯了一下,「運回來放哪兒啊?」
那天可是一口氣查封了不少木材,全拉回來的話,估計這林業局也放不下啊。
「是這樣子,咱們林業局東南角以前不是個籃球場嘛,現在廢棄了,也怪可惜的,我們尋思着,那個地兒也可以放不少木材。」張申耐心解釋了一句。
何舟也想起來他們說的地方,豎起大拇指稱讚他們總算是靠譜了一回。
「對了,罪犯都有誰?查封的木材,都流到哪兒去了?」何舟打聽道。
這回倒是老瞿先插嘴,「一共三個廠子參與了這事兒,可他們一口咬定事先不知情。」
何舟擺擺手,「壞人從來都說自己是好人,只要咱們證據確鑿,就能辦成鐵案。」
只不過,他說完之後,發現兩位手下面色有異,心中一動道:「怎麼,他們威脅你們了?還是說你們怕了?」
「不是這麼回事。」
張申趕緊解釋道,「我們聽說被抓的那些傢伙,他們家裡人很不安分,四處煽動人,說是要去縣裡實名舉報您,要是縣裡不受理,還要去市里舉報!」
「這群不省心的傢伙,讓他們去告!!」
何舟眉毛一擰,心裡隱隱有一股怒氣。
老瞿則勸解道:「局長,這事兒咱們不得不防啊!」
天朝的國情就是如此,如果事情鬧得太大,影響不好,組織上必然是會過問的。
雖然紀檢部門不會因為一些明顯捏造的事實誣告,就隨意啟動對一位同志的調查,但有些事情,它就像是一隻癩蛤蟆跳到你腳上,拿你沒辦法卻可以噁心你。
假如這些人組織起來,拉起橫幅,賣慘控告,老百姓就會先入為主地相信他們是被貪官污吏所害,到時候他們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
再加上這次何舟駁了不少領導的面子,搞不好有些小心眼的人會在背後推波助瀾。
「老瞿你的意思是跟他們和解?」
何舟嘴角一勾,轉而點點頭道,「倒也不是不能和解,但他們需要拿出誠意來。
對於威脅?我祁同偉向來不懼任何威脅!
再說了,他們搞木材生意的,我們林業局想什麼時候掐他們一把就掐他們一把!
惹急了老子,乾脆將禁止濫砍濫伐期延長至半年,我看他們還想不想開工,想不想掙錢!
你們幫我把這個話放出去!!」
事實上,也的確是到了差不多該和解的時候了,這幾天為那些個木材商人求情的電話,可是絡繹不絕。
整治、乃至馴服他們,彰顯林業局的權威,這沒什麼問題。
但要是把這些木材加工場給整倒閉了,縣裡的大人物肯定也會坐不住出面過問的。
木材加工產業,可一向都是為永興提供GDP的大頭,同時也是納稅的主力,縣裡不會坐視大批木材加工廠倒閉的情況出現。
果然,何舟的話傳出去之後,那些密謀着對付他的聲音,立馬消失了一大半。
一個農家樂里。
幾個剛被釋放出來的大腹便便的爆發戶土老闆們聚在一塊兒唉聲嘆氣。
「算了,都說窮不與富斗,富不與官爭,這次咱們就認栽吧!」
「不認栽還能怎麼樣?動他?縣裡可是說得明明白白,那個祁同偉在縣委一把手那裡是掛了號的,背景更是恐怖,官官相護,咱們怎麼告得贏他!」
「如果是沒背景的,咱們就是做了他也沒什麼,唉......」
幾人發泄完怨氣,開始琢磨着該如何低頭認錯表達誠意的事情。
正如何舟所說的那樣,林業局就是這些木材加工廠頭頂上的惡婆婆,想怎麼收拾他們就收拾他們,叫他們往東,他們不能往西,叫他們追狗不能攆雞。
除非他們不想在永興縣混了,或者說改行。
但做生意向來講究做熟不做生,而且永興除了木材這行,其他是真賺不了什麼錢。
永興的森林覆蓋率、植被成材率放在整個漢東都是排得上號的,這就幾乎註定了他們離不了這片地兒。
「算了,咱們明天就負荊請罪去吧,面子裡子都給足他,假如他還要得寸進尺,咱們就跟他魚死網破!」
有人狠厲地說了一句,但就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有魚死網破的勇氣。
而且,會不會出現魚死了,網也破不了的情況?
低頭當孫子而已嘛,大家又不是沒當過,只要還有錢掙,就是出售絞死自己的繩索,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更何況只是向大佬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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