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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您找我？」張申到何舟辦公室的時候，已經認清了現實，擺正了心態，表現得十分乖巧。
他略微抬眼看去的似乎，卻看見何舟背對着他，雙手背負，眺望着窗外的遠方，陽光就撒在他身上，讓人下意識地覺得有些刺眼、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嗯，先坐。」聽到聲音，何舟轉身笑着說道。
緊接着，他又吩咐自己的鐵杆秘書孫如海去倒兩杯茶來。
何舟抬了抬手手招呼對方，邊思考，手上的簽字筆轉得越溜：「老張，我聽老瞿說，你最近和幾個外地木材商人打得火熱？」
「額，局長，我......」張申下意識的有些緊張，雙手無處安放。
「別緊張，」何舟緩緩站起來，話語很溫和。
但高大的身影卻像是一睹堅硬的牆，居高臨下地陰影攏照着他，「現在我並不是代表組織在和你談話，只是我們私人之間的交流，不用拘束，暢所欲言即可。
況且，我初來乍到的，也想了解你內心的想法。」
何舟特意補充道：「你也別多心，之前我也找老瞿交流過一些工作上的看法。
他豐富的基層經驗深深震撼了我，為我在新工作崗位開展工作，提供了很多寶貴的意見」
面對這種高深莫測的官腔，張申自認沒有這個政治水平，斟酌了一下言辭，只好咬牙說道：「局長，那我就照直說了！
在其他單位的人眼裡，咱們林業局完全就是混吃等死的地方，可有可無的存在，我之所以四處奔走，也是為了咱們局裡的聲譽着想......」
何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是盯着他，看看他的臉皮能厚到什麼程度。
最終，張申還是在他的詭異的目光中敗下陣來，一攤手道：「是，我也不否認主要是因素是出於個人前途的考慮，我今年才四十二歲，我實在太想進步了......」
何舟越聽越感覺不對勁，這話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呢？
記得趙德漢被抓伏法的時候說的也差不多：我是農民的兒子，我窮怕了，的確是貪污了，但我一分沒花。
難道這個張申，也是另一個趙德漢？
何舟眼神微眯，神情變得有些高深莫測起來。
當然，一切都要基於證據的基礎上才能做出判斷，平白無故懷疑同一個戰壕的同志，並不是什麼好習慣。
張申到底有沒有牽涉到經濟問題，還有待商榷。
再者說，他現在是林業局的一把手，假如他手下出現一個小官巨貪的典型案例，那他也是面上無光的，說不定組織上都會懷疑他這個班長究竟能不能帶好隊伍。
「所以，你想從經濟方面進行突破？」何舟皺了皺眉。
「呃，現在不是都提倡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嘛！」張申硬着頭皮說道。
他跟老瞿他們不一樣，他才四十二歲，他想繼續往上爬，白天想，黑夜想，想證明即便是在林業局，也能做出一番成績來了，好入某位大人物的眼。
何舟把簽字筆往檔案袋上一甩，腦袋往靠背椅上靠了靠，面色嚴肅道：「張申同志，我覺得你的工作思路出現了重大錯誤！」
「啊？請局長指正。」張申脖子粗紅，心裡有些不服氣。
「我說你還不服氣！」
何舟拿起簽字筆，筆帽在辦公桌上戳了好幾下，生氣道：「我問你，林業局的本職工作是什麼？」
「這......保一方水土？」張申神情一怔。
「對嘛！」何舟長出了口氣，「經濟發展與我們林業局有什麼關係麼？
難道我們林業局，不承擔起保護林業的責任，反而為了經濟上的利益，成為砍伐植被的劊子手，往外推銷木材的中介！
我說你捨本逐末都是輕的，急功近利才是本質。」
這話不可謂說得不重，這都已經不是瀆職可以解釋的了，簡直就是腐敗的另一種展現形勢。
「可是...可是......」張申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麼，卻又猶豫了半天，終是沒說出口。
「你是想說，砍伐森林植被的木材商人，牽涉到縣裡、乃至市裡的領導，是吧？」
何舟也是跟老瞿打聽過其中的道道，張申之所以有膽子在外面好幾天飄着不回來，給他甩臉子看，那是因為那些木材商人背後，牽扯頗深。
見張申艱難地點了點頭，何舟直接道：「往後再有這種事情，讓他們直接找我說。不過在此之間，你先把這個公告讓人張貼出去。尤其是各大林業區，務必張貼到位。」
「禁止爛砍爛伐？」張申有些傻眼。
這一禁就是兩個月，怕是那些木材商人非要跳腳不可。
「就這麼往外發，除非有我的批文，否則誰胡亂砍伐，破壞森林植被，有一個抓一個，挨個罰一遍。」何舟態度堅決道。
張申壓低聲音提醒了一句，「局長，那些木材商人可不好惹！」
「那又如何，綠水青山，才是金山銀山，農曆夏季汛期還沒過，任由他們胡亂砍伐，發生洪澇災害、山體滑坡，誰背這個責任？」
何舟呵斥了張申一句，又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道：「老張啊，在宦海里浮沉，沒有稜角，圓滑世故的人或許可以活得很久，但一定不被重視。」
李達康的脾氣夠壞了吧，可誰叫人家就是一個行走的GDP製造機呢，趙立春時代哪怕李達康幾次頂撞，不賣對方面子，趙立春都沒想過動對方，反而重用有加。
原因就在於李達康是真的有本事，他可以不看誰的臉色吃飯。
就像是銷售部門的銷售冠軍，就連老闆都不敢在他面前擺架子，反而還時常噓寒問暖。
「跟我干吧！拼一把！」何舟拍了拍張申的肩膀。
何舟充滿氣魄的話，再加上對方如此年紀就在仕途上走到自己前頭，張申一要牙，狠心道：「那就狠狠地干他娘一票！！」
待張申退了出去之後，何舟抿了口茶，自言自語道：「只要把這件事辦成，想必許多人對於林業局的態度，都會有所改觀了吧！」
一個有權威的部門，又有誰會輕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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