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何舟病房外的過道就圍得水泄不通,將他從睡夢中吵醒。
這些都是從全國各地趕來的記住,他們是嗅覺最靈敏,哪裡有熱點往哪裡扎堆的一群人。
原本因為梁群峰放話,省里的報社媒體懾於他的淫威,不敢大張旗鼓地來採訪何舟的話。
但今天何舟以緝毒英雄的身份出現在《百姓日報》的重要版面,一切又變得不一樣了!
儘管文章更多的篇幅都用於闡述漢東如何謀篇布局,如何重拳出擊打擊販毒集團上,可也順帶着提了一下何舟潛伏敵後,獲取情報,與二十多名毒梟對射的大無畏奉獻精神。
連中央性報紙都如此定義了,那麼他們這些漢東本地的媒體報社,不報道一下,好意思?
恐怕是梁群峰都得注意吃相了。
「師哥,外邊兩位同志讓我問問你的意見,你看?」侯亮平腳步輕快地走進來。一直以來他都將自己的師哥視為人生偶像,自然也樂意看到他名滿天下,青雲直上。
「都有哪些報紙?」
何舟話剛脫口而出,然後視線定格在一份極為不起眼,卻又讓他完全挪不開眼的報紙上,摸着下巴詢問道:「這個《公安通訊》,到底是省里的,還是?」
他目前也的確需要接受一番採訪,玩低調不合適,他需要一定的曝光度,讓體制內的人知道他這個人,擺脫岌岌無名的現狀。
但與此同時,又要控制好火候。
如果曝光過度,成為爆點的話,也同樣不合適。
在天朝幾千年的國情氛圍下,官員終究是與娛樂明星、社會熱議人物不一樣的,低調是最基本的操守。
如果過於高調,絕對是有害無益。
這與選舉型國家是完全不一樣,選舉國家的政客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沒有曝光度,最害怕的就是被選民遺忘,所以他們像個小丑一樣活躍在鏡頭前,表演着滑稽的小丑戲。
「我出去問一下。」侯亮平想了一下,剛才完全沒想起來問這個。
於是,他很快跑了出去,帶回來消息,「實錘了,是從京城來的。」
何舟會意,那就先接受《公安通訊》的採訪吧。
目前來說,他還是警員身份,如果先接受其他報紙的採訪而不是《公安通訊》,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恰當的。。
可以說,這份《公安通訊》,才是真正決定他前途的一份報紙,就連公安體系內部,上頭真正的大佬都會關注。
「幫我請記者先生進來。」
何舟的話音剛落下,一名挎着相機,長得斯斯文文的中年人就走了進來,擺擺手說道:「不用這麼麻煩。」
說着他邊做自我介紹,邊和何舟握手,「祁同偉同志你好,我是《公安通訊》的記者蘇瀚,今天不請自來,主要是想要採訪採訪你。」
「榮幸之至。」何舟溫煦笑笑。
隨即給侯亮平遞了個眼神。
侯亮平會意,走到門外,暫時勸離了其他報社的記者。
這些報紙,都是帶着任務而來的,即便沒有完成採訪任務,也會以最充沛的感情,為何舟這位緝毒英雄送上崇高的敬意。
只不過,這些記者們可不會輕易死心,紛紛打起了持久戰。
「祁同偉同志,能詳細說說您的事跡嗎?」記者打開錄音筆,攤開本子,掃了一眼早已準備好的提問。
當然,這與接受那些三流小報不一樣,《公安通訊》完全就沒有給他任何標準答案,只是讓他照直說就行。
何舟微微閉上眼睛,也沒想着怎麼對事件進行裝飾潤色,緩緩地說道:「......當時見到光亮,我就知道密道出口就在眼前,這個時候我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選擇沉默,結果就是這些這些毒梟就會帶着財產化整為零,全部逃之夭夭,若干年後再在某地東山再起,形成擴散。
我的內心告訴我,絕不能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不能讓無數的家庭因為他們而破碎......所以我遵從了心靈的選擇!」
「祁同偉同志,你當時難道就不怕嗎?」記者猶豫了一下,指尖一頓,有些感慨道:「畢竟他們擁有着二十多個人,每一個都是雙手沾滿鮮血地毒梟,隨身肯定還帶着武器。而你僅有五十發子彈......」
如果說潛伏敵後需要的是智慧的話,那麼祁同偉的這份果斷,需要的就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氣。
「左右是個死罷了。」
何舟嘴角勾了勾,緩緩說道:「我是老百姓的兒子,從老百姓中來。
假如不幸在這次緝毒行動中光榮了,我只有一個請求,那就是請組織把我的骨灰運送回故鄉,落葉歸根,回到老百姓的懷抱中去。」
「祁同偉同志,你真是當之無愧的孤膽英雄啊!更難能可貴是你的思想境界,居然高到這種地步,簡直令我感到慚愧。」
記者說完從皮包中取出一個信封,強塞進何舟手裡,「這是報社的一點心意,請您務必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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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回去復命之後,侯亮平走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何舟在拆信封數錢。
「有多少?」
猴精猴精的侯亮平湊過來。
何舟手一捻,五張大團結赫然出現在他手裡。
現在已經進入九十年代初,雖然物價工資連番上漲。
但五十塊錢,依舊是一筆不小的錢,和何舟這份危險性極高的緝毒警察的月工資大致等同。
「請客!請客!」侯亮平擠眉弄眼,有些眼饞地起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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