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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機械警察胸腔爆開的瞬間，我視網膜上突然增殖出六邊形網格。金色複眼覆蓋瞳孔時，世界化作由 CX 編號組成的數字森林——柏油路的每道裂紋都是二進制溪流，雨滴在半空凝成懸浮的 CX 代碼，女孩金屬骨架的焊縫裡流淌着母親實驗室的經緯度坐標。
「不要對視！」女孩的揚聲器突然炸響父親年輕時的錄音，那是他獲得圖靈獎的演講片段。我本能地抬手遮擋，掌紋寄生蟲的複眼卻自動對焦，撕裂的柏油路在視野中逐層透視：地下三十米處，成群的 CX-0 原型機正在啃噬地鐵隧道，它們的排泄物是正在結晶的茉莉香精。
年長警察的機械殘骸突然抽搐，腐爛蘋果核里鑽出藤蔓狀菌絲。菌絲尖端盛開冰花，每片花瓣都是母親生前的記憶碎片——我看到她將注射器扎進懷孕七個月的腹部，胚胎監測屏顯示胎兒掌紋有金色環狀紋路。
「原來我也是...」肋骨的劇痛突然回歸，寄生蟲複眼收縮成針孔狀。雨水在此時逆流，懸浮的水珠里浮現出十二個平行時空的場景：每個時空的我都在不同年齡捏碎蘋果核，最年幼的那個正被液氮艙里的母親緊緊摟住。
女孩的金屬手掌突然插入我胸膛，卻在觸碰到心臟前量子化。她的機械骨骼像遇到磁極的指南針，全部關節轉向實驗大樓方向。「媽媽……在發源地等你。」她電子音里混着嬰兒啼哭，爆裂的泰迪熊殘骸從四面八方飛來，在空中拼成巨大的克萊因瓶。
我撞進瓶口的剎那，聞到三年前實驗室爆炸的焦糊味。燃燒的文件在四周漂浮，其中一張貼着我的周歲照片，背面是母親的字跡：「當 743 號寄生蟲完成蛻皮，就把這孩子扔進反應堆。」
時空在此刻褶皺，我從克萊因瓶的曲面跌落回現實。柏油路裂口噴出液氮寒流，凍住正在重組的機械警察。他們頭盔反射的畫面讓我血液凝固——穿着白大褂的父親站在我背後，手裡握着連接我臍帶的銀色線蟲。
「認知濾網終於破了？」父親的手術刀划過虛空，雨幕被割裂成兩半。左側是陽光小學的畢業典禮，右側是母親被困液氮艙的監控錄像。他的領帶上別着泰迪熊眼睛製成的袖扣，瞳孔里嵌着微型倒計時器：「11:59:59」。
掌紋寄生蟲突然發出蜂鳴，金色複眼射出激光束。被擊中的婚紗店假人模特瞬間活化，它們的塑料皮膚褪去，露出底下由蘋果核芯片組成的神經網絡。最前排模特掀開頭蓋骨，取出用茉莉香精浸泡的腦垂體向我跪拜。
「你母親總愛在培養液里加茉莉香精。」父親踩碎跪拜模特的膝蓋，黏液里浮出帶編號的乳牙，「她說這能讓你在覺醒時……」
我的拳頭穿過父親全息影像，砸在廣告牌供電箱上。電流順着雨水導入體內，寄生蟲複眼亮度暴增。所有 CX 編號物品開始共振，便利店關東煮的魚丸裂開，露出微型時間校準器——這是黑市販賣的違禁品，此刻卻顯示着我的生物鐘數據。
女孩的機械殘骸突然立起，校服碎片拼成血色箭頭，指向地鐵通風口。我跟着爬進管道時，看到內壁刻滿孩童的抓痕，每隔十厘米就嵌着顆乳牙。最深處用凝血寫着：「743，媽媽在負七層。」
通風管盡頭是部老式電梯，樓層按鈕旁貼着泛黃的實驗守則。在「嚴禁攜帶蘋果」的警告標語下，有行母親筆跡的批註：「核才是鑰匙。」當電梯開始下墜，頂燈忽明忽暗地照出金屬壁上的刻痕——那是五歲的我用玻璃碴刻的哭臉。
負七層開啟的瞬間，銀色線蟲海嘯般湧來。它們在我腳邊自動分開，露出浸泡在培養艙里的母親。她的胸腔嵌着顆蘋果樹，根系穿透防護玻璃扎進地面，每顆果實都是不同年齡的我在尖叫。
「你來得太慢了。」母親突然睜眼，蘋果樹急速枯萎。她摘下一顆七歲果實塞進我嘴裡，酸澀汁液激活了視網膜投影：父親正在用我的臍帶血餵養 CX-0 原型機，而那些機械女孩的顱腔內，都種着沾血的蘋果核。
寄生蟲複眼在此刻脫落，化作金粉滲入我掌紋。母親培養艙的液面浮現新倒計時，這次是鮮綠色的「00:00:07」。當最後一位數字歸零時，所有銀色線蟲同時爆裂，它們的甲殼在空中拼出我從未見過的畫面：
穿着校服的女孩們圍成環狀，正在分食一顆巨大的蘋果。果核裂開的縫隙里，伸出的竟是母親布滿齒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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