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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抓緊！」我拽着女孩撞開安全門，蘋果核在褲袋裡震動。商鋪櫥窗倒影里，她的影子是沸騰的瀝青團，而我的正被蠶食成燃燒的紙灰。父親的聲音在耳蝸深處迴響：「時間寄生蟲最喜歡絕望的養分。」這聲音帶着實驗室示波器的背景雜音，讓我想起他最後一次通話時的電磁干擾——三年前那場爆炸發生前 37 秒，他打來電話說了句「保護好蘋果」，隨後信號就被尖銳的蜂鳴切斷。
鮮榨果汁店的橙子突然爆裂，果肉中鑽出金屬線蟲，扭動着拼成「CX-7」。穿制服的兩人堵在通道盡頭，年長警察食指戴着倒五芒星戒指——和實驗室爆炸現場焦痕形狀吻合。年輕警察手持的電磁脈衝記錄儀正在嗡鳴，這玩意我在黑市見過，能癱瘓機械義體。但當他將探頭對準女孩時，儀器顯示屏突然爆出雪花，浮現出我七歲時的體檢報告，在「腦垂體異常增生」的條目旁蓋着母親的工作印章。
「李先生，請配合。」年長警察伸手抓向女孩，制服袖口磨白的邊緣露出皮膚——那裡有道蜈蚣狀疤痕，和我救跳樓者受的傷位置相同。他的指甲縫裡嵌着暗紅色晶體，與我收集的實驗室爆炸塵埃樣本完全一致。當他的指尖觸到校徽的瞬間，金屬突然發紅。「滋啦」的焦糊味中，警察食指燙出水泡，傷口卻滲出熒藍黏液迅速癒合。全息通緝令從他同伴的記錄本彈出，我的照片下方標註着猩紅字體：「CX-743 實驗體失控」。照片背景是陽光小學的焚燒爐，隱約可見泰迪熊殘肢堆積成山。
我在第七次拆解泰迪熊殘骸時，發現熊掌縫合線呈現反常的螺旋結構——與三日前從CX-γ機械觸鬚截獲的拓撲算法完全一致。當血液滴入棉絮深處，納米絲線竟自動重組為克萊因瓶接口，投影出母親被凍結在液氮艙里的監控畫面。
懷裡的女孩突然撕開我襯衫，校徽「噹啷」墜地的瞬間，我聞到了茉莉香精與鐵鏽味的混合氣息——和母親實驗室爆炸當天的空氣一模一樣。她鎖骨下的裂紋此刻正暴發熒藍脈動，像是皮下埋着微型反應堆。那些裂紋蛛網般蔓延至胸口，暴露出金屬骨骼上烙刻的基因鎖編碼「CX-0」，每個字母都滲出黑色黏液，滴落在地面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三年前你救跳樓者時，玻璃割傷的其實是我！」她的聲帶因過載而失真，喉嚨深處傳來齒輪卡死的摩擦聲，「我的痛覺模塊……早就和你共享了。」
冰淇淋廣告牌在此時融化，黏液腐蝕警車頂的焦糊味讓我想起車禍現場燃燒的橡膠。年輕警察的袖口被藤蔓撕裂時，銀灰色合金骨骼上的「CX-09」編碼正與我的掌紋共振——那是父親實驗室統一規格的警衛機型編號，而我虎口的痂，正是三年前被同型號機械犬抓傷的舊痕。藤蔓表面浮現出母親的字跡，那是她教我寫字時特有的連筆：「別相信戴戒指的人」。
根本不是警察，是父親派來的機械獵犬！年長者的戒指突然脫落，指根處露出 USB 接口。他將其插入警車門把手的瞬間，所有車窗投射出相同的畫面：穿着白大褂的父親正在給嬰兒接種疫苗，針管里流動的銀色液體正是時間寄生蟲。而那嬰兒的腳踝上，有個逐漸成型的 CX-743 刺青。
柏油路面泛起漣漪，貨車撞飛泰迪熊殘骸。擋風玻璃炸開「00:07:41」的血字，司機頭頂同步浮現同樣數字。婚紗店櫥窗的塑料模特被撞碎，假髮里爬出成團金屬蜘蛛，腹部激光刻着「CX-0」的微型編碼。最前排的蜘蛛腹部裂開，掉出沾着羊水的乳牙——和記憶里燃燒課桌下的那些一模一樣。
肋骨挨了警棍，我卻感覺不到疼——掌紋的時間寄生蟲正吞噬痛覺神經：「00:07:13→00:06:55」。年長警察的戒指射出激光，我左肩噴出的不是血，而是混着茉莉香的冷卻液。這味道讓我想起液氮艙爆裂那天，母親防腐劑從破裂導管噴濺的冰霧。被擊中的廣告牌突然播放婚禮錄像：新娘掀起頭紗的瞬間，那張臉竟是機械化程度達 78%的女孩，她手中的捧花是用微型注射器編織的。
貨車燈光束中，女孩突然靜止。裂紋從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皮下咬合的齒輪組：「聞到教室焦味了嗎？」記憶碎片扎進腦海：燃燒的課桌下，裹着襁褓的泰迪熊在抽搐——那根本不是玩偶，棉絮里塞滿嬰兒的乳牙，每顆牙面都刻着 CX 編號。火焰在此時具象化為銀色線蟲，啃噬着黑板上「今日值日生：李 XX（主角名字）」的字跡。
「修正概率歸零！」機械警察的頭盔突然裂開，顱腔里塞着腐爛的蘋果核——芯片正在果肉中脈動，投射出母親最後的全息影像：「用寄生蟲反噬宿主！」我捏碎果核，銀線蟲順着指縫鑽入機械警察的合金骨骼。它們的排泄物散發着新鮮蘋果的香氣，這氣味激活了地下管道里的黑色藤蔓，藤蔓表面浮現出父親實驗室的監控日誌：每隔 743 小時就會有個「我」被投放到地鐵站。
瀝青路面塌陷時，我抓住女孩手腕，她皮膚片片剝落，露出「CX-0 原型機」的金屬標牌。父親的聲音從她喉部揚聲器傳出，混着實驗室示波器的雜音：「你每救她一次，就重置一次實驗。」暴雨中的城市正在褪色，實驗大樓亮着由泰迪熊殘骸拼成的倒計時：「人類文明剩餘：12:00:00」。雨水沖刷着我的傷口，流下的卻是銀色液體——那些被吞噬的痛覺神經正在重組，掌紋寄生蟲的蛻皮下，金色複眼倒映出十二個平行時空的毀滅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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