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歡喜 4: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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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她在臨死前給我打了最後一個電話,從來要強好勝的姐姐在電話里泣不成聲,她說:「風奕是我的夢想,我費盡心思想要他出人頭地,不為我自己,只是為實現他的抱負罷了!愛一個人,有什麼舍不下的?可是,他說他愛的是別的女子,他不能娶我,但他會照顧我一輩子。長歡,他怎麼能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0
 
我握着聽筒陪她一起掉淚,卻想不出什麼理由來安慰她,那一刻,我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不僅為姐姐,也為我自己。我如何也不願相信,如他那般風度不群的男子也會薄情寡幸。 0
 
姐姐絮絮叨叨地和我說了很多話,講她在百樂門做舞小姐的心酸,講她與林風奕的過往種種,我耐心地聽她說,卻不知,從那個時候起,她已經將自己交給了死神。 0
 
直到她痛得呻吟,我才察覺出她的不對勁,於是,攔了黃包車直奔她的公寓,推開門時卻發現她穿着睡衣躺在地上,猩紅的鮮血蜿蜒着淌到我的腳邊,到底是來晚了一步。 0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也是林風奕的生日。 0
 
姐姐到死,也想與他扯上一點關係,她要林風奕一輩子都忘不掉她。 0
 
從此,我將林風奕視為仇敵,心中有再多的愛也掩蓋不了刻骨的恨,我企圖將他從心底連根拔除,可是,他卻說他要代替姐姐照顧我一輩子。 0
 
我只是一個正在師範讀書的女學生,學費和生活費全靠着姐姐在百樂門跳舞掙來。 0
 
她曾滿臉憧憬地說,再過個一年半載便要嫁人,可後來為了幫林風奕籌集做買賣的錢,又在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熬了兩年。 0
 
如今姐姐驟然離世,我一下子沒了任何經濟來源。無奈之下,我答應了林風奕由他照顧,畢竟這是他該做的,他欠姐姐的,自然也就欠我的。 0
 
我在姐姐墓前鄭重起誓,往後定不能讓他好過。 0
 
我仿佛陷入了一個冗長而又沉重的夢境,在往昔的回憶中苦苦掙扎、徘徊,痛苦如洶湧的海水般將我淹沒。 0
 
 
「長歡,哪裡不舒服?」 一雙冰涼的手指輕輕觸及我一片溫熱的皮膚,緊接着便被我的手緊緊包裹。他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關切,竟全然不似往日那般沉穩。 0
 
我緩緩睜開眼,發現那雙明亮的眼睛正專注地凝視着我,臉上滿是焦灼之色,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緩緩從他掌心裡抽出來,繼而輕輕撫上他的眉眼,最後落在那薄唇之上。 0
 
「吳媽說你暈倒了,可把我嚇壞了!」 他的手心輕柔地覆上我的手背,然後一同按在他的面頰上。 0
 
他說這話時,那溫柔體貼的模樣,真像一位深情的丈夫。 0
 
「我怎麼了?」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格外輕柔,仿佛是細細的吟哦。 0
 
我實在是害怕,害怕這看似平靜溫馨的一幕,會被突然打破,所以連說話都不自覺地輕聲細語。 0
 
「醫生說你淋了雨,身子受了寒,幸好現在已經退燒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般任性!」 0
 
他的手輕輕碰了一下我的額頭,臉上的擔憂瞬間消散。 0
 
他說話的語氣,就像在教訓一個不懂事的小妻子,連一向頑劣狠心的我,也不禁為之動容。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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