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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母親勝母親
墨書 Inktalez
夜，漫長而孤獨。
伯娘躺在病床上，她微微閉着眼睛，臉上一片安詳。
每到冬季，伯娘的支氣管就要無緣無故地作崇，有時害得她一夜無眠。那一連串的乾咳帶動的氣流，衝撞着窗戶紙，一伸一縮的，仿佛夜微弱的呼吸。
伯娘喉嚨里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仿佛一隻病鴨發出的呻吟，讓我感到心驚肉跳。她那張皺巴巴的臉上，不知有多少道溝，又有多少個坑，溝溝窪窪里填滿了慈祥。
伯娘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而我是伯娘抱回家的女兒。四個孩子中，我的身份最特殊。
大哥叫祝天山，有一兒兩女。二哥叫祝天峰，有兩個閨女。大姐祝天花也早已嫁人。因為我是大伯娘冰天雪地撿回家的，那天院牆外的臘梅剛好開放，於是大伯娘給我取名為祝臘梅。
早前聽村子裡的胡嬸子說，我爺爺有四個兒子，我父親最小。二伯當兵時在部隊犧牲了，三伯因為車禍也喪了生。
二伯與三伯的死，都是大伯娘剛嫁到祝家沒多久，有人說大伯娘是一個災星。這些當然是那些挑撥離間的長舌婆說出來的，想給祝家燒一把火，他們嫌祝家還不夠亂，那些人等着看熱鬧。
胡嬸子說，我父親年過半百後，母親才生下我。聽大伯娘說，母親生下我時很瘦小，瘦不拉幾的，皮膚黝黑，跟一個猴子差不多，原因是因為母親懷我時，吃不下東西，還不時感冒。
接生婆把我遞給父親時，父親一臉的驚訝，他臉色鐵青。走了一小會兒，他對着房間裡的母親破口大罵，說：「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生個孩子都沒變全，不知你前世造的什麼孽？賤貨……」
母親也不示弱，說：「我看是你們祝家遭了天譴，祝家老二老三去了，怎麼不把你也帶去，卻來害我，讓報應現在我身上，你罵我是賤貨，我賤了你娘，還是你爹？你這個畜生，出口就傷人，我的天啦……」
母親不顧剛生了孩子，就大哭大鬧起來，一時間村子裡的人都來看熱鬧。
有人看到我時，說這孩子肯定活不了，看上去病殃殃的，怕是發育不全。
我被人說成了怪物，父親與母親吵歸吵，吵過沒多久，兩人平靜了下來。
「把孩子送人吧，看上去就心煩。這個樣子怕是活不久長，即使活下來，以後嫁人也成問題，咱們總不能養她一輩子。你我年紀都不小了，咱們要是命長的話，還能活上十年二十年的，倘若命不長，她留在世間也造孽。」父親說。
其實，母親也是這樣想的，這孩子不能要。可孩子是她身上掉下的肉，總不能把孩子掐死，送人多少還有點希望，能不能活下去就靠造化了。
母親同意了父親的說法，於是把我送去了王南豐的家。
王南豐五十多歲了，因為盜竊與強姦婦女被判了十多年有期徒刑，出獄後有人給他介紹了一個女人。
女人三十多歲，腦子有點不正常，呆板無比。王南豐也不介意，就把女人帶回了家，像他這樣的年紀，身上還有污點，別的女人怕是躲他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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