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府主,軍中傳來消息,天塹長城發生變故,請府主定奪。」華貞一襲白裙,髮絲上別着七色寶石,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豐滿的臀部圓潤挺翹,一顰一笑間,兩條玉腿裸露在外面,溫潤白皙。
梅子陵一看來了精神,揮動手中毛筆,在紙上落下四個大字「長樂吟吟」,落筆時,真息如同溪間鯉魚,逆流而上,攀升至頂峰。
忽然間,紙上的「長樂吟吟」,化作江河湖海,寥寥幾筆,一幅水墨畫卷仿佛活了過來,梅子陵魂識一動,整個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仿佛置身於畫卷之中。
嗡!幾息間,四散的魂識從畫卷中回歸,梅子陵身體一顫,隱約看到靈魂與肉身完美合體的奇異畫面,一筆落成,境隨心動。
此間意境,有些人終生的沒有機緣見到,而現在,在華貞的感官中,梅子陵的道境似乎更上一層樓,不由得為之側目。但一想到昨夜之景,華貞又感到十分矛盾。
這一筆,足足等了三年。梅子陵長舒一口氣,溫潤如玉的面龐上,神采飛揚,扶了扶頭上的紫金冠,咧嘴笑道:「華統領,天塹長城發生了何事?」
「府主,天塹長城來了兩名散修,自稱大城主和二城主,指名要府主前去,否則就撕票。」
「唐書虞和宗晉讓人給綁了?」
「華貞點了點頭,那兩人一個是劍修,一個是毒修,唐書虞那傢伙輕敵,以為對方只是普通好手,結果那人萬軍從中,直接將他們倆擄走了。」
「華統領不用擔心,我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了,先來看看我這幾個字怎麼樣?」
「府主大人,軍中無將可是大忌,你還有閒心寫字?」
「修書一封送往天府,這件事就讓我徒弟謝觀玉去練練,華統領認為怎麼樣?」
「府主大人,我不得不提醒你,這可不是兒戲,世子爺若是出了事,我可擔不起這個罪責。」
「世子從小養尊處優,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作為他的老師,這是我對他的考驗,一個人的膽識和勇氣,需要直面困境才能激發出來。」如果世子做不到,那只能證明他只是一個平庸的皇族,失去庇佑,還剩下什麼?
「照府主的要求,天底下有幾個人在這般年紀能做到?」
「要想做少數人,就要付出多數人難以承受的代價,華統領出身華氏旁系,我想你應該更清楚。」
「沒有背景,沒有資源,沒有出眾的天賦,唯一擁有的就是心中的堅持和那虛無縹緲的命運。如果占據天時地利還能失敗,那和廢物有什麼區別。」
「府主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我聽過你的故事,天生拓海三池渾然天成,乃是千年難遇的修道奇才。」
「六歲扶搖直上,八歲點魄成兵,十二歲成為南境乃至雲空之境有史以來的道境大修,十五歲第一次帶兵三度空城戲耍北境兵神韓仙升,直至今日也才十八歲。」為父雪恨,血染天人院,殺皇子,誅天官,封王拜相,點兵之主,要論經歷,天下恐怕無人能比。
「想不到華統領對我這麼了解,是華青顏那小子告訴你的。」
「並不是,這件事天下皆知,府主大人的經歷在民間已經有數十個版本在流傳,我也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都是假的,如果真如他們說的那樣,那我不得成神仙了。」
華貞會心一笑,一雙桃花眼勾人心魄,兩個酒窩如紅霞般綻放開來,梅子陵看得一陣失神,不由得感嘆,他或許不是神仙,但眼前一定是仙女。
「府主,剛才觀你潑墨破境,意境天成,這幅水墨畫卷能不能送給我?」
梅子陵心念一動,隨即提上「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幾個字。「既然你喜歡,就送給你了,不過畫卷意境不可強行觀悟,否則必傷其身。」
「華貞謹記府主之言,對了,還未請教府主那二人是何人,世子年幼,還是得有個萬全之策。」
「天宗劍河谷,藥都都御虔誠,二人跟我是至交。」
「府主大人真是交友廣泛,連天宗這等隱世宗門的弟子都跟您有交情。」
「也是時候去看看老朋友了,華統領,本府還有要事,一切事務先稟告夫人,再做定奪,你且去吧。」
南境邊關……
落日之城……
這裡是被放逐者的匯聚之地,邪惡與罪孽的天堂。歷經千年歲月滄桑,它依舊讓人談之色變、膽戰心驚。即便是道境大修,面對這片神秘而危險的土地時,也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會遭遇不測甚至隕落身亡。
點兵府奉命鎮守此地,就是為了防止城中有人跨越天塹長城逃離。此刻,梅子陵身形挺拔地站立於長城之巔,居高臨下地俯瞰着下方那座令人感到壓抑和窒息的古老城池。
千百年來,這裡只能看到日落時的場景,透露出一種詭異的氛圍。太陽仿佛被某種力量拉扯着,只有一半沉入了地平線下,另一半則依然懸掛在天際之間。四散開去的紅色光芒,如血般染紅了半邊天空,宛如一幅猙獰可怖的地獄圖騰畫卷。
在萬丈深淵般的天塹之下,流淌着一條五彩繽紛的界河。界河是由星空崩裂之後產生的時空裂縫演變而來,其中的規則混亂不堪,充滿了未知的變數和危險。而落日之城的誕生或許就與這條神秘莫測的界河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身形一顫,梅子陵就出現在界河之上,他的速度快到極致,甚至在河面上出現一連串殘影。突然間,一股滔天劍氣籠罩而來,時而如秋水長流,直貫天穹恆宇,時而又如春水悠悠,磅礴生機連綿不絕。
在梅子陵的眼中,眼前被分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部分,一邊是黑白暗淡,無色無光的世界,瀰漫着毀滅與死寂的氣息。另一邊則五彩繽斕,生機盎然。天宗秉承天人合一之道,看似沒有任何劍式,實則劍意已成。
「子陵兄,好久不見,請接我一劍,大夢春秋。」
古城之下,青年背負一口古劍,雙眸深邃,仿佛能看穿世間萬物。一襲青衫隨風飄拂,劍身閃爍着神秘的光芒,在其身旁,環繞着黑白交錯的凌厲劍氣。
「河谷兄,別來無恙,今日有些乏累,狀態不佳,不如明日再戰吧。」話還沒說完,秋之大意便鋪蓋而來,那悲涼之息,如秋風起,落葉無根,將一切都染上了蕭瑟的色彩。
梅子陵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一幅潑墨畫卷從水底浮現,如同一滴墨水在水中鋪開,感染了那悲涼絕決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屬於梅子陵那一往無前之大意。
真是兩個瘋子,一見面就打,完全忘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這界河要是坍塌,我們都得跟着倒霉。女人莞爾一笑,美目似星,熠熠生輝,宛若三春桃花,九秋之菊。
「虔誠姐姐,我看到了一條鯉魚化龍,可能要破境了,現在感覺呼吸通暢,全身有用之不竭的力量,連五感也十分敏銳。」謝觀玉興奮的說道。
「觀玉弟弟不愧是子陵君的弟子,以我之心觀萬物,萬物皆着我之色彩,這是跨入真我之境了。」
界河上,春秋意境合二為一,所化花木,時而枯萎凋零,時而煥發生機 ,見其蒼穹驟變,流星馳疾,飛逝而過,陰陽逆轉間,意境顯化,此為春秋照古今!
虔誠姐姐,那是什麼?感覺天穹掉了下來,不對,是天和水融為一色。
這是意境顯化,古往今來,能修成意境者可謂鳳毛麟角。「意境顯化,更是只存在於古籍之中,寥寥無幾,河谷這傢伙,不愧是天宗傳人。」
「梅子陵擺了擺手,河谷兄,不打了,你這傢伙,上次交手沒見你用,這次是預謀好了吧。」
「謝觀玉猛拍大腿,老師怎麼能認輸呢,師可忍,徒不可忍。」
「巴不得你老師贏是吧,其實也不能算子陵君輸,他們各有千秋,算是平手。」
「劍河谷收起古劍,意境褪去,子陵兄,今日這見面禮,可還算滿意?」
「春秋照古今」,好名字,好意境,看來天宗這一代掌門人,已是河谷兄囊中之物。
「說來慚愧,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天宗的規矩你也清楚,我和師兄只能有一個活着。我劍河谷朋友不多,也就你和虔誠,在此之前敘敘,萬一我有個意外,也算了卻遺憾了。」
都御虔誠跺了跺腳,溫怒道:「說什麼死不死的,子陵君,別理他,咱們三年未見了,喝一杯。」
「正有此意,我帶了世間最後一壇梅花釀,美酒佳人,豈不樂哉。」
「聽說了,怪不得子陵君忘記了我們,原來真是風流快活去了。」
「那都是民間傳言,不足為信,只是見河谷兄,心事甚重。」
「不瞞子陵兄,兩年後,我與師兄將會生死離別,每當想到此處,不免悲從中來。」
「天宗的規矩也真是奇怪,完全利用了劍修的弱點,迴避者,道心破碎,此生不能寸進一步,失敗者,劍心不穩,劍氣逆流,經脈寸斷而亡。」
「子陵兄,我與師兄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實在不忍看到生死對立的場面,可師命難違,進退兩難。」
「好了,不是還有兩年,總有辦法解決,你這樣瞻前顧後的,哪裡還像一個劍修的樣子,朋友之間本就聚少離多。」下一次見面不知何時,及時行樂,才是正事。
「虔誠言之有理,河谷兄不忍是為情,不願是為道,既然求生不得生路,不如求死以慰心安。」
「子陵君,他現在很脆弱,萬一想不開真的去死,那我不是白勸了。」
「這世上果然只有子陵兄最懂我,既然不能兩全,那就一心求死,我輩劍修,何懼生死。」
「瘋了,這世上什麼病都可以治,唯獨瘋病無藥可治,我怎麼就遇上你們兩個。」
「世上沒有折斷的劍,只有赴死的人。」子陵兄,你我兄弟一場,兩年後的今天,我們再戰一場。
「接下來兩位有何打算,不會真打算占山為王吧,要是這樣的話,我就將輕甲撤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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