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这是……家吗?”
恢复意识后,陆莎第一个想到的事是这个。她的记忆就断片在那个地方。
浑身疼痛的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只是试探性地活动了下四肢,但双臂手腕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嵌近了自己的皮肉神经里,感觉特别明显。
意识到不对劲的陆莎再次试着动了动手脚,一种不好的感觉让她难以忍受——
陆莎的四肢几乎没有任何活动空间,身下垫着自己的铁板也开始向自己的背部释放冰凉的信号。愈发慌张的陆莎左右摆动着脚踝,但似乎也被什么金属环压着。
这下,陆莎可害怕得没有任何睡意了,她猛然睁开眼,环顾四周。
这应该是一个做实验的铁房屋,除了摆在一起的器具,其实还蛮空旷的。观察完屋子,两边桌子上放着的各种器械和针筒、刀具,让陆莎心里不由得发怵。
不敢多看的陆莎低头望着被锁住的手脚,可是在她余光所即的下方地板上,竟然还有干涸的斑斑血迹!
“啊!”
陆莎惊恐到了极点,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开始盘旋。她的全身情不自禁地晃了下,整个床倾斜着,生锈的支撑部件随着她的身体摆动发出“嘎吱”的声响。
整个房间只有天花板中心有一个吊灯忽明忽暗地闪着。余光里,怎么还隐约有个……
鼓起勇气的陆莎往右一扭头,瞬间吓了她一跳——
原来她身边还有个男人,也像她一样被固定着。
关键是自己刚刚观察了这么久,偌大个同伴自己居然没看见?
这个男人直勾勾的眼神,让陆莎不由得怀疑这是幻觉什么的,就是恐惧到极点然后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你好,请……请问这是哪儿?”陆莎小心翼翼地问这个奇怪的男人。
“我说你眼神也蛮神奇的,我就躺你旁边,你一眼都不看我。”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说,“咱们在蝰蛇基地,你现在躺着的这块床板上,本来有一个。蝰蛇的暴徒用他做基因实验,死了。”
陆莎瞳孔猛地一缩,倒吸一口凉气后,绝望感顿时涌上心头。
她扭过头躲开男人那令人寒毛直立的眼神,试着平复心情,然后又将头扭了回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认识一下?嗯?我叫陆莎。”
见陆莎居然没有崩溃大哭什么的,那个男人还挺欣慰的,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都是一只脚跨进棺材的人了,有什么好认识的?算啦……林伟星。这也算是缘分吧。”
“呦,醒来啦,美女。”
大概是在外面听到什么动静了,实验室的自动门打开了,疤哥冲着陆莎坏笑着,背着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奇怪装扮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养父的死和家园被毁,绝对跟蝰蛇的任何一个暴徒都脱不了关系。瞬间怒火点燃的暴脾气立刻就把陆莎的话匣打开了:“蝰蛇是吧?就是你们这帮十八代被人放火烧的畜生!只知道欺负老弱病残算什么本事?你们敢和军方叫板吗?啊?!废物东西!有本事放开我,老子把你的头给拧下来!”
望着这位披头散发的狂野少女对着自己大吼大叫,疤哥只是轻描淡写地耸耸肩。
“放了你?哦吼吼,那是不可能的,女士。我们还需要你来为科学做贡献呢。”
陆莎的垃圾话似乎并没有让疤哥受到什么刺激,他转过身,示意身后的一位研究者将一个箱子放在桌子上。
随后,他亲自解锁箱子并掀开,里面,摆放着两剂有蓝色液体的针筒。
“你们又要干嘛?”
看到针筒,林伟星已经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别担心,就是给你们注射一点免疫用的药物。这里卫生不好,你知道的。”那个研究者将针筒拿了出来走到林伟星和陆莎两人中间,回头望着老大,等待疤哥的亲自挑选。
“要不……还是先从你开始吧。”
疤哥的手指指向了林伟星。
“男人嘛,强壮一点总是好的。”
“不,不!求你了,不要!“恐惧到失声尖叫的林伟星猛烈挣扎着,针筒在陆莎胆怯而惊恐万状的颤抖眉眼中越来越近,最后扎进了林伟星的皮肉里。
注射完后,实验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林伟星,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毫无反应。
然而,只有林伟星自己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四处奔窜。
“很好!”疤哥开心地鼓起掌,指了指陆莎,“下一个!”
“呃啊——啊!啊——”
然而疤哥话音刚落,林伟星就开始发疯般大叫起来。
与其说是大叫,听着更像是野兽的嘶吼。
浑身抽搐着的林伟星将脸甩向了陆莎,无助的眼眸中,黯黯滑出了一滴泪,似乎在向她央求力所能及的慰藉。
可是陆莎能干什么呢?她已经恐惧得说不出话了,只是用眼睛默默望着濒死的林伟星。
疤哥他们只能看到林伟星的抽搐,唯独陆莎这个角度,能看见林伟星手臂上的骨头,已经在皮肉里翻涌着,皮肤甚至逐渐呈现出棕红色的斑纹……
恐怖。
瞬间脸色铁青的疤哥立刻向后退去,示意手下不要动,众人就这样看着林伟星吼叫着。
抽搐了整整十多分钟,林伟星终于沉寂了下来,一动不动的样子,看着就估计没希望了。
在疤哥的示意下,一个研究人员上前试探了探呼吸,又看了一眼旁边仪器上的心电图,回头对疤哥报告道:”还有一点呼吸,极为微弱。视情况而定吧。”
疤哥点点头,也没管陆莎,什么都没说就带着人走出来实验室。
“视情况而定?”这句话让陆莎细思极恐。望着已经毫无动静的同伴,这种死亡的压迫感,陆莎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彻底崩溃了。
“伟星,伟星,你怎么样?”陆莎细声轻喊着林伟星,害怕与伤心绞动着她的眼眶,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脸庞上飞驰着。
“快说话啊……求你……千万别死啊。”
再也绷不住的陆莎将头扭向一边,盯着自己床位的心电仪器,猛烈地抽噎大哭起来。
另一间实验室内
日历上,这应该是良木齐叛变后来到蝰蛇基地工作的第二周了。
一管被静静摆放的试剂管中,突然被良木齐滴入了一滴蓝色液体,渐起而很快平息的波纹后面,他的眼镜片上也荡漾起了反射出的蓝光。
身为物化生样样精通的科学全才,良木齐从来没有说在实验上不自信过。然而,当疤哥一来就将他的初代未知元素实验品拿去做实验,他也心虚了。
这毕竟是月球上的元素,根本没人了解,他能发现这种元素对人体细胞有促进作用,也是瞎猫碰死耗子。
正嘀咕着,疤哥已经气呼呼地闯进来,大步走上前,质问起他:“你的血清怎么回事?差点把我的试验对象给弄死了!我要搞一个活体很难的好吧?!”
“我说过,这是第一代,存在问题很正常,按我们科学实验的原则,根本就不应该给人体使用的。”
良木齐没有停下手中的活,继续说:“不过你既然用了,那我也只能说句实话——死了最好。”
“哈?!”疤哥以为自己听错了,“死了最好?亏你这种丧心病狂的话也说得出来!”
“丧心病狂?到底谁丧心病狂,你们害死的人命还少吗?”
这话一听,眉头紧锁的良木齐立马停下来手中的活,放下点滴管,转过身道:“我只是入乡随俗,才说这么一句话。你们既然要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干到底,那我也只能奉陪咯?再说,至少他让我们明白,这初代血清对人体有害,还需要改进。这毕竟是外星元素,没人知道它对人体到底会造成什么影响。我来你们这,无非就是需要你们这里的未知能源储备。不来点研究,我也不知道,对吧?”
“哼!”疤哥总觉得这家伙在有理有据地胡说八道,气得不打一处来:“行,行!等你把二代血清造出来,咱们再试,对吧?反正人命不值钱!对吧!”说着,疤哥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真是个蠢货。”
见疤哥出去了,再次端起咖啡杯的良木齐不安地瞥了眼旁边的柜子。
他清楚初代血清意味着什么,其成功的概率堪比大海捞针。可急着要成果的疤哥哪里听得进自己的话,二话不说就拿初代血清去进行他所谓的“杀戮机器”计划去了。其后果,疤哥就是不说,良木齐也知道。
这种强化血清的更新换代,无非就是月球元素含量的多少问题。良木齐只有一管刚配制的试验性二代血清,虽然他自己清楚,不惜戴上叛国罪的罪名加入蝰蛇,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好的资源。可是一旦自己的研究成果被用于这些暴徒的侵略,身为国人,以人类命运为怀的他也绝不可能看得下去。
杀害王阳晨后,良木齐很清楚,S市军事基地说什么不会放过他的,哪怕是自己死了恐怕也要拖出来鞭尸。
良木齐翻着昨晚和外界一个加密神秘人发来的一串被自己破译的符号码,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人是谁。能用量子纠缠技术向自己发送代码的,整个国家只有那个叫徐亦诚的物理学家。作为国家物理的当代双子星,徐亦诚的地位不比良木齐差。只是让良木齐遗憾的是,这家伙不愿意深入研究量子领域,导致两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
不过……良木齐从来没有放弃过给徐亦诚灌输量子理论,就比如,他把自己对量子纠缠的毕生研究都写在了厚厚一沓草稿纸上,送给了徐亦诚。
“良啊,业余时间里研究了也有一年半吧,我也只是按照你的步骤完成了这次通信。长话短说吧,你知道你在干什么蠢事吗?你在哪我一清二楚,只是一来我不想给自己引杀身之祸,二来我希望你能浪子回头,现在回来还不迟,懂吗?良啊,我知道你是为了人类好,在你眼里,国家将人类这个物种给情绪化了,你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给出答案我能理解,可是……你这真的,换做是谁我们都无法理解你。”
“如果你真的需要那些神秘的未知元素,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初代机配合军方一举摧毁蝰蛇呢?这样我们也能拿到你想要的资源啊!你为什么要加入他们呢?”
“我……我无法理解,良,赶紧出来吧。为了联系你,我特意去研究了你的量子纠缠项目。希望你,回来吧。我们可以不要那些资源,但是为人的基本伦理道义,不能丢啊!”
良木齐何尝没有这么想过呢。但是他明白,留个人类备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真要彻底铲除蝰蛇,成功其实只是时间问题。
但,就是时间问题,才让良木齐狠下心,宁愿自己背上千古罪名,也要给星球一个活下去的未来。
良木齐不知道看了几遍徐亦诚发来的加密讯息了。掐掉关机键后,他坐到了桌上,端起咖啡杯双眼无神地望着实验室的门。
不过良木齐唯一没考虑到的就是,初代血清的威力有多大。
傍晚,一队蝰蛇分子打开关押林伟星和陆莎的实验室的门。他们打开固定陆莎的铁环,没好气得叫道:“活动十分钟,饭菜在地上,上厕所就去,有人跟着你的,别想逃!”
“你们喂狗呢是吧?!”陆莎真是看着就火大,刚被解开铁环,暴烈的她一拳就往暴徒面门上砸!
“哎!别动!”
暴徒们纷纷拉栓抬枪,瞄准了陆莎。
看着胸前的红点,陆莎只能咬着牙,蹲下捡起了地上的饭盆。
见陆莎消停了,一个暴徒放下枪,上前探了探林伟星的鼻息。
“没了。”
一道晴天霹雳落下,陆莎猛地回头,看着他叫上两个帮手,想把林伟星当作尸体抬走火化。
然而,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乓啷!”
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就在他们松开铁环时,陆莎看见林伟星的心电图上,已经平静的直线突然一路飙升!
“遭了!”陆莎扔下饭盆,一阵不好的预感袭来。
“呃……”缓缓睁开眼的林伟星动了动手指,眼中充满血丝的他,手臂上的皮肉突然撕裂开来,竟伸出两根极长的骨刺!
“什么……”
还没等着炮灰暴徒感叹完,林伟星已经嘶吼着跳下床,一刺就扎穿了一个暴徒的心窝子,接着,野兽化的他飞扑到另一个还在发愣的暴徒身上……
“咔擦!”
是脖子被咬断的清脆巨响!
本来就因为电路问题而忽明忽暗的灯泡,随着林伟星四处高速移动而产生的风剧烈摇曳起来。
“打死他!”
几名士兵一起朝着林伟星开火!借助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林伟星就像一只夺命的求魂尸,伏在地上乱跑着。
火光中,吓得已经坐在地上的陆莎隐约望见,林伟星在墙上不断跳跃着,等到下一秒灯泡亮起时,早已出现暴徒们眼前!纵身一跃,就是一声惨叫和血肉被撕开的粘稠声。
借着变暗的灯光,他又不见了。陆莎只感觉自己脸边吹起一阵风,接着,一声惨叫!在陆莎恐惧至极的尖叫中,闪烁的灯光里,又一个暴徒被林伟星刺穿了胸膛!
最后那个士兵不敢再犹豫了,举起枪对准林伟星的背后,大叫着死死压着着扳机没松手!
“啊——”
“啪!”
最后一颗弹壳也掉在了地上,发着金属特有的回响。而透过枪口冒出的烟,暴徒却望见这个已经侧过身的怪物邪笑着,一步一步朝士兵走来。
弹孔消失了!
“啊!”暴徒向后退去,最后摔倒在上:“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啊——”
陆莎捂着耳朵爬到了角落里,她觉得自己将是下一个受害者。
然而,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她看见林伟星从士兵身上拔出骨刺,站起来,居然冲她笑了笑,接着“砰”的一声,撞破了铁门逃了出去。
陆莎愣了一会儿,望着那扇被撞开的铁门,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也跟着跑了出去。
然而,林伟星跑得太快,她在第一个分岔口就跟丢了他。加上自己又不熟悉这里,四处躲躲藏藏着来到一间屋子里,但很快还是被士兵发现并带了回去。
而林伟星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声声惨叫和求饶,还在基地里回荡着。
被逮回来的路上,陆莎看着楼道里这些死相极惨的暴徒,强压住溢到嗓子眼的胃酸。
在暴徒的带领下,陆莎冲进厕所,看着洗手台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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