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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江北省人民医院的马院长由于身体原因要提前退下来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跟晴天霹雳差不多!我自打研究生毕业进入省院,一直都是马院长罩着我,十多年里把我从人事科普通科员、到医务科副科长、财务科副科长、党政办副主任、监察室主任、设备科科长,一直到现在的院长助理……顺风顺水,如果不出意外,我马上要被任命为副院长。
可意外突然出现了!
今天凌晨马院长突然晕倒在家里的卫生间,幸亏他夫人发现及时,不然的话,他现在就不是躺在病房里,而是躺在太平间了。
但对于我,只要他老人家不在院长的位置上,结果都是一样!不但我副院长的任命要黄,以后我在省院的日子也会无比煎熬!
我会被接任者挂起来,风干、晾透,承受白眼、嘲讽、讥笑,以前的我有多么骄傲得意,接下来就会有多么悲催难过。
我在医院陪护马院长,心如死灰。
厅里的领导来了,听取了治疗组专家的意见:马院长这个病必须做支架,之后需要休养!
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我彻底绝望。
上级领导走了、医护人员出去了,马院长让我坐在他床边,满眼不舍:“小胡啊,本来说三年后带你接替我这个位置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我掩饰了心中的难过,截住他的话:“您现在只管养病,其他什么都不要想,我的事不重要,这么多年来有您的提携照顾,我已经很知足了!”我说得既真诚又动情,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
马院长看我的目光更加柔和:“我没有看错你!你听我一句话,接下来你什么都不要做……”
我暗暗叫苦:什么都不做?我岂不是死得更惨!
说实话吧,听到马院长要退的消息,我心里瓦凉瓦凉的,我宁愿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我。
马院长退了,不当这个副院长事小,而是要承受接下来的降维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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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这个院长助理前边,还有三个副院长,排名第一位的孙副院长分管着人事科,我刚入职时他是我的科长,我不服气他、他看不上我。后来上了中层,我立场明确地站队,只要老一、老二意见不一致,我都是旗帜鲜明地支持马院长。我当副科长、科长、院长助理他都是持保留意见,奈何马院长是大王……这么多年来我们也就是没有撕破脸罢了。
排名第二位的龚副院长曾是行政部的主任,和当时还是人事科长的孙副院长眉来眼去,在马院长背后使小动作,我总是把知道的事情及时汇报给马院长。我在行政部当副主任的时候更是处处对他掣肘,我的每次晋升他都恨得牙根痒痒。
这两个人不管是谁当上院长,都不会用我这个“助理”助他!别说他们给我小鞋穿,就连普通科室主任都会看我的笑话、踩我一脚。
那可不是尴尬,是钝刀子割肉!
我不是临床专业,不像相关科室的技术大拿,人家是凭手艺吃饭,别说院长,真正厉害的人就是厅长人家都敢不屌你。我学的公共卫生管理专业,又一直在机关混,院里很多人私下里叫我“万金油”,意思是说抹到哪里都行,但不治病,没我也成。
我这个博士也是后来镀的金,不像临床医生博士真材实料的妥妥地精钢打造。
排名第三的是周副院长,老爷子比马院长还大两岁,是厅里医政处一个老资格处长下来挂职的,佛系得很。我们倒是没过节,可他马上要退了,不可能当上院长的。
我下定决心,马上要过年了,就算是门难进、脸难看,我也得趁着这个机会去孙副院长和龚副院长那里拜个年,修复一下十多年来被我踩在脚下摩擦的稀碎的关系,盼这两位大神将来不管是谁上位,别让我死得太难看。
只要是肯放过我,让我给他们磕一个都行。
大年三十傍晚,我准备了好烟好酒好茶购物卡刚要出门,刚出院的马院长打来电话:“今年家里冷清,带上你媳妇、孩子来家里一起吃饭!”
这死老头子,这不是给我添乱嘛!明天孙副院长和龚副院长家里肯定是门庭若市,我这个前院长助理杵在人堆里不好看,也没了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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