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红衣紧闭着双眸,半依偎在顾华昌的肩头,只听到马车外嗒嗒的马蹄声。
她现在要扮演的是一个中毒昏迷的女人,所以自然像患了软骨病似的,任凭自己的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起伏,不时地倒在顾华昌的怀中。
洛红衣眯着眼,偷偷瞄着顾华昌的侧脸,浓淡适宜的剑眉,直挺的鼻子,丰厚的双唇,还有那双深邃的深棕色眼眸……
咕噜…… 洛红衣不自觉地咽了口加速分泌的唾液,脑中忽然浮现上次跟水菊一起看的那本《春风度尽玉门关》的艳情小说里的男主角,俏脸顿时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烫了!脸这么红,看来真的中毒不轻啊!” 顾华昌刚说完,那马车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车厢弹起来,洛红衣颠得屁股离开坐垫,身子一个前倾,温香娇躯几乎紧贴到了顾华昌的身上。顾华昌终于忍不住,像被开水烫到般猛地将她一把推开。
洛红衣只觉自己的后脑勺 “砰” 的一声撞到马车的后板,疼得她差点没哼出声来。
这呆子,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顾华昌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巨响,看着洛红衣在 “昏迷” 中涨得异乎寻常的通红脸庞,心脏蓦地一阵抽紧。
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感油然而生,他的温暖大掌也不自觉地抱过她的头,将她轻轻拉回到自己怀中,口中犹自发出幽幽的一声轻叹。
洛红衣只觉一股淡淡的墨香近在咫尺,心里不仅没有半点不高兴,反倒生出几分窃喜。
“吁!” 马车忽然一个急停,接着车帘一掀,唐老大拱了拱手,“顾公子,到了!” 说完,一抬手,便想上前帮忙抱洛红衣下车。
岂料顾华昌半点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虽然瞬间红了脸,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抱起洛红衣下了车。
洛红衣偷偷将眼睛撑开一条缝,一看眼前是一条微陡的石阶,石阶尽头竖着一块巨大的牌楼,牌楼上赫然写着 “唐门” 二字。
洛红衣虽然是初涉江湖,但武林中各大门派她还是很清楚的。唐门向来以使毒闻名于世,尤其是唐家人的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更为武林中人所不齿,这唐帮主则是出了名的阴狠之流。
此刻,唐门众人大约是得到了帮主带了顾华昌回唐门的消息,这马车旁边,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十号人,一个个都用打量猎物般的眼神,看着顾华昌和他怀中的洛红衣。
洛红衣玩心顿起,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顾华昌身上的当口,忽然甩出手中的长鞭,鞭身在空中掠出三寸长的一道灰线,迅疾如狂龙出海般扫向唐帮主的脸上。
唐帮主显然没料到洛红衣居然是醒着的,更想不到她会突然出手来针对自己,等他反应过来时,脖子上已经被洛红衣的鞭子缠了足足两圈,只要洛红衣手上的力道再稍微收紧一点,便能锁死他的脖子。
此时,洛红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手上的鞭子却并未再收紧,只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唐帮主,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算计我,这就是下场。”
顾华昌抱着洛红衣,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她安危的担忧。
唐老大眼神里的阴狠顿现:“小丫头,我劝你还是别乱动真气的好!中了我唐门的三虫散还随便动手的话,只怕你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出手了。”
“洛姑娘!” 顾华昌一见她醒了过来,顿时满脸通红地放下她,“你……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我根本就没中毒,只不过想陪唐帮主好好玩玩罢了!” 她说着,手中长鞭一收,唐帮主顿时眼睛大睁,满脸涨得通红。
唐门众弟子一看,顿时急了眼:“妖女,快放了我们帮主!”
“不想你们帮主死的话,你们最好乖乖别动!” 洛红衣说着,指着其中一个略胖些的少年道,“你,去把你们唐门的那块牌子给我摘下来!否则,我就立时要了你们帮主的命!”
“算了,洛姑娘,既然你没事,我们便不要跟他们计较了。放了唐帮主,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 顾华昌显然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柔声劝道。
“这怎么行?” 洛红衣一脸恨铁不成钢,“公子可知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找你挑衅,与你为敌?”
“当然是为了出名。打败了我这江湖第一剑,便理所当然地荣登第一的宝座啊!” 顾华昌苦笑道。
“错!” 洛红衣摇头,“你没打败拉灯大师之前,可曾见有人日日上少林寺要他与自己比武的?就因为你对人太过君子,人家才吃定你,即使胜不了你,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损失。依我之见,杀光这些挑衅滋事的人,让他们知道,敢不自量力来你顾华昌面前叫嚣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自然就不会再有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找你麻烦了。”
顾华昌闻言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能行?江湖朋友比武切磋只因爱武成痴,讲究的是一个点到为止,哪能随随便便就喊打喊杀?圣贤有云,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就要人性命呢?”
“为什么不行?江湖事本来就是如此,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洛红衣说着,转眸望向唐帮主,手上力道稍一收紧,那唐帮主的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
“那是因为你自幼就被人当成杀人工具……” 顾华昌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洛红衣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正常,只见她眼中原本的温和退得半分不见,满脸都是淡漠的疏离。她一扬手收回长鞭,唇角扯起一抹轻笑:“我忘了,像我们这种杀人工具的想法,跟顾大侠实在是有云泥之别。”
说完,洛红衣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心里仿佛被人用力戳了一下似的,说不出的失落。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其他姐妹也不止一次被外面的人骂成妖女、魔女,她当时都不以为然。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顾华昌的这句话,就这样轻易地伤到她了?
她明明都是为了他啊!她费了半天劲,就是想来唐门给他来个一锅端,一来可以顺便过一把侠女瘾,做一回惩奸除恶的好人;二来她是真的想帮顾华昌。没想到这家伙是个认死理的一根筋,根本不领她的情,还说她是杀人工具!
试问,这武林中人,又有谁不是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在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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