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下,是参天的松柏,很高很高,高得让人有想飞的念头,一阵风吹过,松针沙沙作响。
午饭时间的天台,明晃晃的阳光有些刺眼,我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远方,眼神空洞而迷茫。
我没有去上下午的课,我很难再与那些人呼吸同一片空气,上完同一堂课。这么做,会让我觉得是对自己的背叛,我不想再面对那些嘲笑和羞辱。
下午的马路空空荡荡,就像我的心,破碎的内壁容不下任何人了。我降临这个世界以来,似乎就是为了忍受伤害而来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这是一场荒唐,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
我不知该何去何从,下意识地往家的方向走着,脚步拖沓而无力。
刚走进弄堂,母亲从背后赶了上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
我知道说出真话,又要挨一顿骂,于是默不作声,低着头,继续走着,脚步加快了一些,试图甩开母亲。
母亲紧随其后,手里捡回来的塑料瓶相互摩擦着,发出让我齿寒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弄堂里格外刺耳。
到了家门口,母亲将废品一丢,边开门边数落道:“跟你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跟你爸一个德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你这副腔调,以后哪个男人还敢要你!”
“连你都嫁出去了,我怕什么?” 我反讥道,脸上带着一丝倔强和不满。
啪!
那只还带有腥臭味的手,结结实实地给了我一个大嘴巴,我的脸瞬间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身体也因为惯性向一旁倾斜了一下。
我积怨已久的怒气终于沸腾到了顶点,我随手抓起门旁种葱的花盆,双手高高举起,不知如何就扣在了母亲的头上,花盆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血,顺着母亲的脖子淌了下来,她孱弱的躯体向门里的水泥地上狠狠摔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我失去理智做出所有这一切的时候,我冷静地审视了一下无人的弄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关上了门,双手紧紧地握住门把,身体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将我和母亲,隔在了我们狭小的家里,屋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当父亲看见门外花盆的碎片,他就急匆匆地开门进屋,脚步慌乱,差点就被母亲绊倒在地,一个踉跄,站稳后,表情也由迷惑转为了惊恐,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凑近母亲,用仅有两根手指的手颤抖地探了探鼻息,猛然退了一步,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爸爸,我杀了妈妈。” 我说得很淡定,比我汇报学校要请家长还要镇静,眼神空洞地看着父亲,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父亲像看待怪物一样望着我,他的骨子里就有那种儒家隐忍的性格,确实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只是拿过一张母亲拾来的透明塑料布,双手有些颤抖地把母亲从头到尾,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掩盖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手里拿着刚写完的自白书,也可以说是我的遗书,手指紧紧地捏着纸张,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杀了人,现在去自首。” 我嘴上说去自首,可我更渴望的是走向另一个极端,我想去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父亲没有接话,直愣愣地对着尸体发呆,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我叹了口气,对父亲说:“爸爸,你以后自己照顾自己,女儿不孝,这辈子你就当没有这个家吧。”
“等等!” 父亲一把抵住大门,阻止道,声音有些沙哑,“没了你妈,我才觉得这里像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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