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卷纹的及地长缦,绣满了龙凤双飞的帐帘,朱红描金漆的双龙戏珠雕落衣架,淡描青落的香炉里正燃着瑞脑冰香,落情则双手托腮望着那冉冉烟尘神游旧梦。
她喜欢樰王,是可以追溯到两年前的。彼时她还是沈家不谙世事的二小姐,素爱去冷烟楼听书看戏。
初见樰王那日,她与熏语本来订好了位子一起去冷烟楼听说书,结果熏语忽然不舒服,她便一人去了冷烟楼,恰巧遇上微服去冷烟楼里听书的樰王。他去的时候冷烟楼已是满座,唯她身旁原本留给熏语的位子还空着,她偷眼瞧见他遗憾的表情,便将熏语的位子让给了他。
他笑着道谢,二人相隔一肩地坐在一起,落情的眼睛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般,时不时瞥向身旁这满身贵气却有一脸温暖笑容的男子。
临别时,樰王主动与她约定了下次同来听书的日子,自那之后,两人时常一起听书看戏。
她以为,她的心思他都知道,岂料,数月后,他却不知何故到府里来提了亲,点名要娶沈家大小姐,爹娘喜不胜收,自是当场便允下了这门亲事。
于是,一夕之间,她心爱的男子变成了姐夫。
数日后,西夷战事告急,他便主动请缨去了西夷,临行前一天,他差人让她去了冷烟楼,像从前那样陪她听了场书。
记得那日冷烟楼外的雨下得很大,他脸色苍白,竟一句解释也没有,直至离去时才道了声 “再见”,留给她一个久违的微笑。
若当时她知道从此碧落黄泉再难相见的话,哪怕不要了自尊她也要向他问个清楚。
“你姐姐说,你喜欢闻这瑞脑冰香的味道,我特意吩咐宫女给你点上的。” 陌生的男性嗓音在身后响起。
落情的理智瞬间回复,转身一见那满身龙纹的袍子,急忙跪地,身体微微颤抖:“皇上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璟帝抬手,亲自将她从地上搀了起来,“昨日你进宫时我就该来见你的,有事给耽误了,你不怪朕吧?”
落情垂着头:“入宫之前,姐姐都跟我说过了,皇上日理万机,落情只须安守本分,在这浮香宫里等到姐姐临盆便可功成身退。”
皇上的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尴尬,悻悻道:“朕…… 跟你姐姐……”
落情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又屈膝跪了下来,神色惶恐:“落情该死,口无遮拦,请皇上责罚!”
“呵呵,你不用这么怕朕,朕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朕也只是个寻常人,有欲望,会寂寞,会犯错,并且,也有羞耻心。”
不知为什么,璟帝忽然觉得,眼前这面目安静,言语率真的少女,忽然让自己有了一种想倾诉的欲望。
她的样子与熏语其实是极相似的,但两人气质却又截然不同。她看起来乖巧安静,可眉宇间却分明明亮跳脱;而熏语不同,表面看起来明媚佻挞,实则深沉机敏。
就比如这一次,明明是他们伯媳之间做出了苟且之事,还令她珠胎暗结了。
若是寻常女子,不是哭天抢地大概便只能暗自隐忍吧,可熏语不,她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给自己名分,他们这样的不伦之恋是断不能见光的,可是她又不甘放弃这诞下龙子的大好机会,于是,竟想出将自己的妹妹送入宫中,代替自己给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皇子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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