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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艺五年,我不敢说自己德艺双馨,但我在出演的每一部戏中都付出了万分认真和努力,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或者客串。
直到我成为华氏传媒的台柱子,这五年我付出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改变了很多。
也有投资方找过我,只要我愿意……他们可以给我一切的资源!
但我不想被娱乐圈这个颜色最复杂的染缸所污染,也为了我唯一的阚哥。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演艺圈的江湖水深火热,顾芳菲是她原签约公司老总半公开的“情儿”,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顾芳菲本人也在娱记追腥逐臭般的提问时正面回应:“是的,我和峰爷关系很好!有多好?你想着有多好就有多好……”
但她戏没有我演得好,她的名声更是与我相去万里,在华氏,她始终矮我一头,而且,“让助理跪着举话筒、让导演组失联、逼迫导演删改剧本”的那些烂事,她才真的做过。
她不但嫉妒我,她还恨我,她四处中伤我,编排我“私下和投资方‘勾兑’”……
但阚哥不让我理她那么多,我也不和她一般见识。
但现在,我们两个的人设调了一个个儿。
说说阚哥吧。
成为演员大概是每个女孩子都做过的梦,不同的是我的梦实现了,而大多数人的梦可能永远都实现不了。
电影学院快毕业的时候,阚哥到班里选《京华》女演员,戏不多,但要求绝对质朴、清新、单纯,还要给人眼前一亮,我跃跃欲试又含羞带怯的样子被阚哥看到了,简单试戏,直接定了我。
我感念阚哥的知遇。
那个时候,顾芳菲也刚进华氏,她也看中了这个角色,她豁出她所拥有的“一切资源”四处运作,但遗憾的是,她仍然被导演组PASS掉了。
我几乎是本色出演,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然后,我的名字开始像花儿一样在影视娱乐圈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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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氏传媒是华星、华耀两兄弟创办的,有港台以及海外资本的影子,公司成立二十多年,靠着雄厚的资本,打造了一部又一部大戏,加上内地的人口红利,迅速成为圈子里的头部公司。
近年受疫情影响,全球院线冷清,而《岁月有痕》就是华氏度过严冬之后筹划的第一部大戏,就这部作品的原著影响来说,说她是“里程碑”一点都不过分。
华姐大名华燕姿,是华氏兄弟同父异母的妹妹,疫情之后,华氏兄弟退居幕后,这个年过四十的女人开始掌控公司。
“人老心不老,老牛吃嫩草”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华氏旗下的签约男艺人无不受到她的骚扰或者被潜,当然,也有不堪其扰愤而解约的楚飞飞等几个当红男艺人。
阚哥终于来找我了。
阚哥进来,婉妮主动回避了,我收拾着东西,没有任何表示。
“汀芷,我都是为了你!”阚哥面色有些苍白,他这把嫩草大概是被老牛嚼得有点狠。
为了我?我是为谁拒绝了无数个大导、名导,以及资本巨头的邀约?
我无言,只是默默往皮箱里装随身的东西。
他从背后搂上我的腰:“汀芷,你别任性,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挣开他,面无表情:“不用,咱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阚哥双手抱上脑袋,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却有点歇斯底里:“你能不要任性,听我解释吗?”
我不为所动,“解释什么?解释你在制片人那里谈了一夜的工作,还是解释毫无征兆地把我拿下都是意外?”
他苍白的脸颊上写满痛苦。
“这三年我们都在困境中挣扎,这部戏的投资拉得特别艰难,而最大的投资人提出来的条件就是要么你跟他上床,要么顾芳菲上位;而华姐提出来的条件是我要跟她,否则,就要我离开……我不能让你跟那个王八蛋,但经历了这三年,我真的怕了!
伤害到你,我真的很心痛!”
我的心就不痛吗?
相恋的四年里,是我二十六年来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我无忧无虑地认真拍戏,每部戏都能取得很好的成绩,私下里我和阚哥享受二人世界的美好,为了他,我坚持洁身自好,而他作为华氏旗下顶流的导演,也经受了无数美色诱惑。
——你不要说都是导演要潜谁,这种事也有,但更多的是一些借助自身条件上赶着约导演碰撞上位的女艺人。
阚哥也有无数的女人围着他转,但所有关于他和女演员的“故事”或“事故”我都当作意外,我选择性“失聪”“失明”……
我始终相信,他是我的,有些逢场作戏,不能当真,他能被其他女人中意,更说明他是有魅力的男人。
直到现在,我应该从来都是错的!
我做了最后的让步:“要不,我们一起离开,结婚,过普通人的日子,这几天,就当做了场噩梦?”
阚哥没有作声。
我说:“是我留下来被潜,还是看着你被潜?”
他仍然没有回应。
我的心死了。
镜子破了就是破了,黏合得再好,也会留下痕迹。
真正的爱情,男人无须为奴为盗,女人无须为婢为妾。
别了,华氏。
别了,阚哥。
别了,爱情。
我一路哭着回到天津,我躲在家里独自舔舐伤口。
⒊
毕业多年,高中同学聚会。
通知是汪明涵发给我的语言消息:“伍大美女,高中一别近十年矣,闻得足下近日有闲,略备薄酒,恭请拨冗一晤。”
汪是我的高中班长、校学生会主席,我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那段时间,校园里也有我们两个人的传说。
但我知道他的龌龊,他是大华集团的少爷羔子,在我们那所私立高中,他借着他爸是名誉校董,欺负男同学、骚扰女同学甚至女老师,后来听说有女学生、女老师因为他怀孕了,他才迫于各方压力转学了。
对于我,他垂涎已久,他拉我到酒吧,试图灌醉我图谋不轨的时候,我甩了他一个大大的逼斗。
这些年,他知道我在演艺圈里的红,我也知道大华在经济圈里的火,但我们从未彼此联系,我也一直以为我们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
但今天这个局,我得去,我想知道《岁月有痕》这个宛如天降的最大投资人打的什么主意。
虽然,他往我身上狠狠插了一刀,插得我至今还在滴血。
局订在天上人家,二十八人的大台子,坐了我们高中半个班的男女同学。
汪明涵当仁不让地C位,他拉我到他身边,起身向大家转着圈介绍我曾经的同学和熟人:“周嫚丽,我们曾经的语文课代表、原晚报记者,现在是我的办公室主任;高家壮,我们原来的体育委员,原二道街派出所民二级警司,现在是我的安保部经理;周衡,原物理课代表,现在是我们大华集团金城地产的项目经理……”
一圈介绍下来,我发现参加的不是同学聚会,而是大华集团的团建。
汪漫丽起身和我拥抱:“汀芷,早就想要一个你的签名都没有机会,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多多关照呵……”
同事?谁跟谁同事?
看我不知所以,周嫚丽妩媚地冲汪明涵抛了个拉着长丝的媚眼:“汪总,还是你来宣布吧!”
汪明涵举起手中的话筒,在他清嗓子的瞬间,饭桌上已是鸦雀无声,他自得地面向我:“下面,我宣布,大华集团聘任伍汀芷小姐为集团总部高级行政助理!”
下面掌声四起,高家壮带头喊:“伍总好,给伍总接风!”
这是施舍还是抬举?是雪中送炭还是落井下石?或者是赤裸裸的利诱?
是牛不喝水强按头!
这就是资本的强势!
在北京,我已经被资本猥亵了一次,回到天津,我仍然要被资本拿捏吗?
去你奶奶个爪子!
我把杯子里酒喝了,举着空杯对四周:“感谢汪总抬爱,感谢同学们的盛情,但我暂时还没有出来工作的打算,对不起!”
包里的电话响了,我看也不看地直接放在耳边:“好的,我知道了,等着我,我马上回去!”
电话那边是谁,说的什么,我统统没有在意。
挂掉电话,我对在座的所有人:“对不起汪总,对不起同学们,我有点急事,改天我安排,为我今天的不恭赔罪!”
然后,不等众人反应,我拎着包出了包厢,快步向外走。
“装什么啊?落了架的凤凰不如鸡!”周嫚丽的声音。
“汪总,看来你这一招没奏效啊?”高家壮的声音。
“汀芷或许是真的有事,你们不要这样,汪明涵,我都说过,你不要自以为是……”这是我当年的同桌江秋莹的声音。
“敬酒不吃罚酒,她会为她的任性付出代价的!来,都起杯,不醉不休!”这才是汪明涵。
⒋
刚冲远处一辆出租车扬起手,一辆宝来“刷”地停在我身边,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从降下的车窗探过来:“老同学,看来我到得刚刚好,请上车吧!”
我想起刚才的电话:“秦之剑,刚才的电话是你打的啊?”
“不然呢?难道你出来不是等我吗?”他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我拉开车门坐上去,说实话,他的车是我这些年坐过的最LOW的。
我的同学,各有不同。
秦之剑是我高中时的劳动委员,不大爱说话,平时衣着朴素,直到将要毕业的时候,他对他家里的情况都是讳莫如深,也许,各有各的不好言说的故事吧。
他人很好,虽然成绩不咋地,但始终如一地努力、上进。
长得嘛,谈不上帅,但也绝不砢碜。
高中毕业聚会那个晚上,江秋莹陪我回去,没头没脑幽幽来了一句:“秦之剑喝多了,都是因为你……”我当时脑袋也晕乎乎的,没有太在意。
然后一别就是小十年,这次回来,我妈倒是几次提起他:“小秦来看我和你爸了……”“上次你爸阑尾炎,多亏了小秦跑前跑后……”
他提议,我附议,我们两个找了一家海底捞。
他不问我过往,我不问他现在。
我们回忆高中时的美好,但都回避了汪明涵的不堪。
一顿饭,我们吃到很晚,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他在听,我忍不住讲我这些年在华氏的努力,讲我在《岁月有痕》发布会上遭到的痛击,讲我的愤懑、无奈和无助,也讲阚哥和一个大我们近二十岁的老女人在一起,讲我整夜无眠,一闭眼就是噩梦……讲我在外面应酬,始终都小心保持最后的清醒,不敢放纵哪怕一毫一分!
我醉了。
先是放浪形骸地笑,然后是趴在桌子上哭,反复诉说自己的委屈。
我累了,我想休息。
朦胧中,我被人扶上车,有人帮我向后调好座椅,又帮我系上安全带。
朦胧中,我被平稳地安放到软绵绵的床上。
床很软、床很暖,我美美地睡去,从来没有过的安稳和踏实。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我很适意地醒来,发现身上是男人的睡衣,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我趿拉着拖鞋出门。
秦之剑蜷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得正酣,阳台上是我外面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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