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号纸扎童男子叶晨峰让李馨带走了。他却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丁莉,因为晚上来纸扎铺,是瞒著她来的。叶晨峰低头不语,在思忖到底要以那种方式告诉她,才不会让她不开心。
丁莉一边说,一边挨个的查看,比对。扪心自问,她这都不知道是多少次这么细致的查看了,她对待每一个亲手制作的扎纸人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那么在乎。
“真奇怪,我离开的时候明明清点了,13号童男子就摆在这个位置,咋就不见了呢?”
“别找了,告诉我,那个女人都说了些什么?”叶晨峰掐灭烟头,随手丢进垃圾篓,冲丁莉努努嘴示意她坐下说。
丁莉坐下,心思还在丢失的13号纸扎童男子那件事上,有点心不在焉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她来了,就是问我你在不在,然后很凄然的样子看著纸扎人,还说孩子丢了,她每一夜都做噩梦,梦境中孩子在哭,在喊妈妈。”
“她留电话号码了?”
丁莉摇头说“她说还会来,就没有留电话号码。”
叶晨峰把手提袋递给丁莉,送她到门口说:“别想13号纸扎人了,你回去休息一下,我今天在这里守著,明天是礼拜天。待会我买点熟菜回家吃晚饭,完事我继续在这里守著,直到你讲的那位妈妈来,你看行不行?”
也只能这样了,作为同样是女人的丁莉,深切体会那个女人现在的困境。孩子是母亲身上的肉,丢失了,比要了自己的命还重要。
“嗯,只能这样,那我回去了。”丁莉离开了纸扎铺。
叶晨峰目送她的背影融入进茫茫人海中,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他抓了一把头皮,这种习惯性的动作,是最近几年养成的。一旦遇到难办的事,跟烧脑的问题,他就习惯性的抓头皮。
纸扎铺有15平米,没有隔间,一眼洞穿的铺面,除了纸扎人就是柜台。柜台里整齐的摆放一些,一般人看了都觉得毛骨悚然的东西,纸糊鞋子,各种时兴的纸制品。
纸扎铺附近就一修车铺,还有洗车铺,再过去一点就是一家卖线的店铺。对面是一条马路,马路过去,就是一家小型超市,左边有一家理发店,还有一家烧菜馆。
右边过去就是农贸市场。
各种吆喝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丁莉回家就喜欢去农贸市场转悠一圈,偶尔买点喜欢的蔬菜,跟小物品。
阴沉的天空,没有一丝儿风。
树木,万物都在静态中,要不是一人在走动,给叶晨峰的错觉,这个世界被施了定身法,就连时间都停住一般。
有人朝这边走来,满脸哀伤,眼泪红了眼眶。
终于,他站在店铺门口,朝柜台下张望。
此人眉毛下垂,面带苦相,近距离看,他的眼眶并不是眼泪红的,而是血丝。是长期失眠造成的,他的家中一定有新丧,或许是不舍离世的人,离世的人,应该是他的至亲。
断定对方的境况后叶晨峰上前,面色凝重冲对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眼前这位,也礼节性的点头看向叶晨峰说:“很少时间看你在,你婆娘今天没来?”
此人不但是一个懦弱心存畏惧之人,还有那么一点猥琐心态。说话缺乏教养,素质低劣,文化不多,屁话不少。
“她有事没来,请问你想买点什么?”刚刚对这个人的同情心,因为那句冲口而出的话,令人叶晨峰很想尽快把他打发走。哪怕是多跟这个人呆两分锺,他也觉得反感。
“你婆娘说,人死了,还有心愿未了,就要纠缠下去,我家那口子前几日去世的,都埋了好一段时间,她还在我梦里出现,真特么的丧气。”
“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叶晨峰颇有些不耐烦,手指习惯的在柜台敲打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心说;哥不做阴阳师很多年了,只是单纯的卖点这些东西儿来混时间,给我讲述这些毛用没有。
“你会茅山术吗?”
叶晨峰被对方这个奇葩的问题搞蒙了。他认真的审视对方一眼,此人大约1.58米的个子,头发稀疏,身材偏搜,三角眼,眼皮下垂。从面相看此人,绝非善类。
叶晨峰看出此人绝非善类,并不是说他不是人类。是人类,而不是一个好人了。
“会,不会,你有什么目的?”叶晨峰停止敲打,眼睛就那么直白的盯著对方。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逼人。对方心虚的别开头,但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很小心,很紧张的说:“如果你懂得茅山术,我想出高价,你帮我一个忙。”
茅山术,叶晨峰不太懂,不过撼鬼经上可是什么都有。为了想探听出对方的心思跟过问茅山术的动机,他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想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讲出来,这样磨磨蹭蹭的算什么男人。”
此人皮笑肉不笑一下,打哈哈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黄,叫黄良吉,家住郊区东山村,前一阵子老婆死了,她不是自然死亡,是悬梁自尽的,唉!我先说明,她的死跟我没关系。”
叶晨峰说:“如果有关系,你也不会来找我是不是?再说了,咱是法治国家,如果你真犯法了,自然有人会处罚你,所以你大可不必跟我解释这些,就直话直说需要什么帮助。”
“嗨嗨是这样的……”黄良吉抖著手,掏啊掏,掏了一盒子皱巴巴的烟盒来,然后扒开烟盒子,在里面找啊找,找到一只在他看来比较贵重的香烟,递给叶晨峰说:“抽一支,我这烟盒里杂七杂八的各种牌子烟都有,这一只还是大中华,你抽抽看。”
叶晨峰看他那粗大骨节手指上脏兮兮卷曲的烟,皱了皱眉头,推辞道:“对不起,我不吸烟。”
“嗨嗨,你不吸烟啊,我看你怎么像是吸烟的人咧。”黄良吉,把烟重新塞进烟盒里,咂咂嘴客气的又说了几句废话,才直奔主题道:“我那婆娘病得多了,她不想死也没法,什么糖尿病,还有心脏病,还有胆结石,各种病症加在一起,人医生都没法治疗,就让养在家里,长此下来,她自寻短见了,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可没想到,她死了,还特么的托梦给我说下面冷,太孤单,要我去陪她,我琢磨著,她是不是想害死我啊!所以就来找先生,看能不能想法,把她的坟地搞整一下,用点哪方面的东西来淋一圈,让她死了这条心再也不要来找我。”
好歹毒的男人。
要知道一旦用了治邪之物淋了坟地,亡者的灵魂,就只能长期困住在那坟地里,永远不得超生。而且对方还是逝者的至亲之人,他何至于要下如此毒手来残害一个去世的人?
叶晨峰冷眼看黄良吉,面无表情道:“你想怎么做?”
“嗨嗨,先生肯帮忙最好,我有重谢。”黄良吉摸摸索索掏出来一个红包,看那红包扁扁的也没有装几个子。
叶晨峰没有接对方的红包,而是继续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嗨嗨,差不多就这样了。”黄良吉摸了一下鼻子,他的鼻子有几个斑点,是霉运斑,这个人要倒霉了。
叶晨峰没有说破,而是沉著脸说:“对不起,你说的这些,我不能做,这是损阴德的事。”然后他不再搭理黄良吉,转身去忙其他的。
黄良吉没趣的呆在铺面前好一会,最后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此时,天已经近黄昏。
丁莉说的那个女人还没有来。
叶晨峰看向农贸市场,之前还人流涌动的农贸市场现在安静了。他正打算要不要关了门,去农贸市场转悠一圈买点熟食回家吃晚饭,就看见一女人,走路很急的样子,朝他这边走来。
叶晨峰假装没有看见她,埋头整理账簿。账簿上记载的是丁莉卖出去的纸扎品,一件一件记得分明,以及购进数目的单据都夹在账簿里边在。
细碎的脚步声停住,叶晨峰觉得那女人已经站在面前。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女人。
该女人一脸惨白,双目无神,走路轻飘,她不是人。
“先生看出我不是人?”
“有事就说。”叶晨峰停住手里的动作,看向这个女鬼。
“我来求求先生帮我,找孩子,他叫小强,很乖的,那天都怨我……”
女人对叶晨峰讲述了丢失孩子的经过——
女人叫周福菊,是外地人,老公跟随公司来到紫城打工,他们租住的房子正是西门巷子一栋红色大门的房子。
周福菊喜欢玩麻将。
丈夫是工地一个小包工头,整天都忙,没有时间陪伴孩子跟她。
孩子小强读了高价幼稚园,每天都要接送,完事她就去附近茶铺玩麻将。
孩子丢失的那天,周福菊是不知道孩子自己走回家去了。
幼稚园打电话,她在玩麻将没有接。
孩子回家的时候下了一场雨,淋湿了衣服,感冒了。
周福菊怕老公知道骂,就把孩子送去医院看病。
孩子看完病吃了药貌似有所好转,周福菊又开始玩麻将了。
殊不知在晚上,孩子反反复复发高烧不退,还烧得抽风了。周福菊再次把孩子送去医院,医生说烧成肺炎了需要住院。
孩子住院。
周福菊不得不告诉丈夫孩子生病的事。
丈夫也没有责怪她,自以为孩子生病属于自然现象,就任其在医院输液。只是去看了一次,买了一些孩子喜欢的水果去看看。
他还是很忙。
周福菊看孩子输液下来,好了很多,也就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可没想到,就在孩子出院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她带孩子出院,要去卫生间,就让孩子在那等一下。等她从卫生间出来,孩子不见了。她发疯似的去医院里找,没有找到,又在医院外面,也是没有下落。
她吓坏了,在夜幕初上的时候,大街小巷找孩子,却不小心撞倒车上,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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