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须眉的高僧在香火烟雾后的脸,每道皱纹都盛溢著对尘世的慈悲。他手持念珠,一颗一颗的滑动,安静氛围中,有一种无比神圣的肃穆感。
“善恶终有因,太善被鬼欺。”高僧微微抬头,双目凝望叶晨峰,最后看向丁莉,不疾不徐,缓缓语调道:“女施主可听说传闻在民间的一个故事?”
丁莉跟叶晨峰素来喜欢听故事,急忙点头表示愿意听这个传闻在民间,他们却不得知的故事。
高僧讲;在很久以前,一座陡峭怪石嶙峋的山峰之上,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古刹。
古刹供奉的不是菩萨,也不是土地老儿,是一尊无名无分的泥塑像。
一只恶鬼,生前做了很多坏事,可谓是恶贯满盈。在死后,少不得要去地府接受各种酷刑,这样才能转入轮回轨道。可是这个恶鬼拒绝惩罚,徘徊在人世间久久不愿意去地府。
随著时间的飘逝,恶鬼也不能就这样坚持下去,要知道无论是人还是鬼,呆在空间的时间都有一个定数。
恶鬼,不敢去害人,因为地府出具了通缉令,到处张贴捉拿他的布告。地方的黑白无常,也是在巡逻,只要他胆敢犯案,黑白无常闻风而至,他就必须去地方接受酷刑惩罚。
恶鬼长期躲避在阴暗的地府报道,长此下去,他的鬼气在逐渐消失,如果继续下去,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恶鬼很害怕,害怕魂飞魄散再也没有机会轮回转世了。
哪怕是转世成为牲畜,也是好的。
一旦魂飞魄散,就什么都完了。
恶鬼惶惶不可终日,最终从躲避的阴暗角落走出来,附身在这尊无名无分的泥塑菩萨上。
泥塑菩萨,是当地山民们用来供奉,求四方平安的。本就是一种心理安慰的举动,却成全了恶鬼。
恶鬼附身在泥身的塑像上,日日吸收香气,也在山民们朝拜中有所感悟,偶尔也助人为乐一回,得到更多的供奉跟祭品。
恶鬼对现状很是满意。
这样子,他就不用担惊受怕黑白无常来抓了,而且他现在是在做好事。
可是好景不长,这座山成为荒山,山民们因为闹灾荒,都背井离乡去了别处。
恶鬼纵然有法术,却也不能救眼前的困境。他眼睁睁的看著朝拜自己的人们离开,眼睁睁的看著这座庙子成为废墟。
在后来,有一个壮汉经过这里,要路过一道很深的山涧,山涧没有桥。
壮汉回转身看见破庙里有一尊挂满蜘蛛网的泥塑菩萨,也不知道这尊泥塑菩萨是何方神圣,总之他二话不说,一肩膀扛起泥塑菩萨横竖那么一放,刚刚好,能容他一个人过山涧。
恶鬼怕壮汉,壮汉身上有他害怕的东西,所以不敢造次。
壮汉之后,来了一位文弱书生。
文弱书生看这么一尊泥菩萨被人横放在山涧之间用来做桥梁,他很是生气,急忙喊人来把这尊泥菩萨,拖起来,亲自抹干净,还言明要为这尊泥菩萨重塑金身。
恶鬼早已经不愿意单纯的做一尊无人问津的泥菩萨,见文弱书生,如此好说话,就干脆附在他身上,蛮横的占据了他的身体。
恶鬼变成文弱书生的样子出现在世人面前,而那个可怜的文弱书生,魂魄离体,飘去了地府。
地府阎王查证,得知文弱书生阳寿未尽,命不该绝,怎么能来地府的?就著阴差去查询,结果这么一查,查出通缉多年的恶鬼,欺人太甚,草菅人命,冒充书生存活于世。
于是乎,阴差全体出动,捉拿恶鬼附体之人。
不下几日,恶鬼被擒,阴差送到地府立即押解其去十八层地狱接受刀山火海的酷刑。
“高僧讲述的这个故事,是要告诉我们,闲事少管,还是什么?”叶晨峰双手合十,虔诚的语气问道。
高僧摇头说:“非也非也,贫僧要讲的是,恶鬼不能放过,欺善者不能轻视,积阴德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叶晨峰跟丁莉站起来,告辞高僧离开百年古庙。
“我还是没有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叶晨峰对丁莉解释道:“高僧的意思,就是恶鬼者咱不能妥协,善鬼者咱不能随意,对恶鬼者,善鬼者,咱都别显示出懦弱的一面,不要轻易妥协,他们毕竟跟我们不是同路的“人””
“嗯。”
叶晨峰跟丁莉一路冲西门路而去。
此刻已经是华灯初上,夜幕加深的时分。
喜欢夜生活的男男女女,拥挤在他们喜欢的夜吧!发出刺耳的喧闹声,扰了夜幕下这座美丽城市的清静。
车流如织,人来人往,霓虹灯下的人们流连忘返在这个黑色的世界里。
叶晨峰跟丁莉急急朝前赶路,目的地越来越近。
她的一颗心砰砰狂跳起来。
不知道能不能看见那个摆地摊的女人,能不能看见那颗开白花的树。
邮政局在夜间也是很忙的,再过几分锺,工作人员就下班了,邮政局就关门。
丁莉没有看见那棵开白花的树,也没有看见摆地摊的女人。她朝小强说的家指了指,对叶晨峰说:“就那条巷子里的第三家。”
叶晨峰点头,牵住丁莉的手。
她的手有些微凉,还有汗,这是太过紧张的缘故。
“别紧张,没事的。”
“嗯。”
丁莉怎么可能不紧张?她紧张得手指都在颤抖,掩饰性的撩动一下头发,头发都是湿的。
脸上什么时候出汗了?
“季节来了,我们走那么远的路,浑身都出汗了。”叶晨峰见丁莉用纸巾抹汗打趣的说道:“你不是说来这个地方很冷的,现在还感觉冷吗?”
“不冷。”
“不冷咱就走。”叶晨峰没有打算松开丁莉的手,就那么牵著,他们俩在别人眼里就像一对情深似海的情侣。但是,他们俩结婚好几年了,七年之痒过去了。
“是这家?”叶晨峰指了指朱红色的大门,对丁莉问道。
丁莉点头又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小强说这是他的家。”
叶晨峰手拍打门环。
手触及到门,并没有感触到异常的气息,门开处,出现一个相貌还算英俊的中年男子。他看是两个陌生人,就笑问道:“你们找谁?”
“大哥我想找一个人,他叫小强,请问你知道吗?”
中年男子摇头说:“不认识。”
丁莉惊讶,怎么可能,小强说了就是这里。看中年男子的岁数,应该是小强的爸爸。
爸爸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他是不是在撒谎?
“大哥,我也是听人说一个叫做小强的孩子……”叶晨峰还想说什么,对方好像不耐烦听他继续说,就抱歉,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们是刚刚搬来的住户,真不认识什么小强。”
然后,把门关了。
新搬来的住户!
叶晨峰还想问他是什么时候搬来的,看对方却已经把门关上了。
“唉,回去吧!”
“他撒谎,他应该是小强的爸爸。”丁莉不死心,扭转头看向朱红色的大门。
“莉莉别这样,你这样我很担心知道吗?”叶晨峰把她的头板回,带著她离开了朱红色大门。
叶晨峰告诉丁莉,关于小强的事,就此搁浅。别在纠结,要记住高僧的告诫,善鬼也可以变恶鬼,因为他们的世界里,只是满足占有。
丁莉的心很沉重,她频频回头看那个地方,看那绿色门面的邮政局。
邮政局已经关门了。
大街小巷的人在往家里赶,夜生活要进入更深一层,有些不喜欢夜生活的人们,必须在更深一层来临之前赶回家。
现在是黑夜。
大白天小强都能来找我,为什么他现在不出现呢?
丁莉情绪低落,一路走一路想。
叶晨峰这次来是有备而来的,他身上带著收鬼葫芦,那些带著邪性的生物,修为没有级别的,嗅闻到他的气息,早就逃之夭夭了,哪敢胆大妄为出现在他跟前。
这些,丁莉是不知道的。
“晨锋,前面左拐就可以去咱家的纸扎铺,要不去看看?”
丁莉这是不死心,她希望小强能得到帮助,说不定小强就呆在纸扎铺里,附身在扎纸人身上。
纸扎铺,叶晨峰是必须要去的。
只是他要安顿好丁莉才会去。
大白天在公司上班,夜晚在纸扎铺上班。
丁莉每一晚上都要喝一杯牛奶。
牛奶能起到安神助力于睡眠的作用,每一次丁莉睡著了,叶晨峰才会起来,去到纸扎铺,等待需要帮助的“人”上门,然后凌晨三点锺返回住处,醒来之后,丁莉却是一丁点都不知道夜晚的叶晨峰都做了些什么。
纸扎铺在晚上,阴气重。
丁莉不适宜去。
叶晨峰这次却是陪在她身边去的纸扎铺。
暗黑中的纸扎铺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各种纸制品。童叟无欺,恕不赊账。
“没有带钥匙,还是回去吧!”
丁莉在来之前,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钥匙还真没有带上。
她跟叶晨峰不得不回去了。
要是小强在里面。今晚上看不见,明天就能看见的。
入夜,路灯下一片惨白的地面。
高楼大厦沉睡过去,没有一丁点生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栋栋巨大的坟墓。在坟墓里的是睡过去的活人,一个人高大的身影,在光合作用下,影子拉长缩短折射纵向模式很快的移动著。
他就是叶晨峰。
现在的他是阴阳师,是去纸扎铺上班的。
这种上班,不是大白天赚钞票的上班,而是在夜深人静时去赚取死人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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