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峰没有看见病房里有对丁莉构成威胁的东西,却看见在病房墙角蹲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的是病员服,在他身上却没有感触到生命气息。
他是一只鬼。
“年轻人,你不一般,我在这个地方都十几年了,你是第一个看得见我的人。”
蹲在墙角的人缓慢站起来,那嘶哑的声音,就像某一种物件在摩擦发出来的响声,乍一听令人顿起鸡皮疙瘩。叶晨峰抹了一把汗毛竖起的手臂看著对方问道:“你在这里呆了十几年,难道就没有想到去投胎?”
“我心愿未了,怎么去投胎?”
“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能帮你吗?”叶晨峰来看丁莉,身上什么也没有带。
有人的地方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会不正常的东西出现,而这些不正常的东西都是根据人类的气息存在的。这些东西叫做鬼,鬼也是人变的,人在去世之后有未了心愿,就会徘徊在阴阳界久久不愿意离去。
运气好的不会看见,运气不好的,比如叶晨峰是专门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也能看见的。
鬼有害人的,也有不会害人的。
比如眼前这个老伯,他呆在这里经历了不少事,看见病房里的病人进进出出,看见病房里去世了不少人,却真没有起害人之心。
老伯佝偻著老也挺不直的腰身,颤巍巍的走到叶晨峰跟前,一股子死气迅疾弥漫在整个病房里。
在床上的丁莉冷得一哆嗦,手下意识的抓了一把被子。同时,眼睛看向老伯跟叶晨峰。
“老伯……”叶晨峰没想到丁莉也能看见老伯,他很紧张。怕老伯伤害到丁莉,老伯朝他摆摆手,黯然隐身不见了。
叶晨峰望向丁莉:“好点没?”
“他是谁?”丁莉在问刚才一闪不见了的老伯。
“他是谁不重要,你赶快给我恢复好。”叶晨峰走过去拥住丁莉,拿起她的手,感触到她的手很冷,他毫不犹豫的把她的手塞进心口处,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暖和她的手。
丁莉能看见老伯,那是她的身体太虚造成的。
老伯隐身不见,并不是离开了,而是继续蹲在那个地方。他的执著不离去,好像在等待什么人。或许,真的在等待叶晨峰这样子的人,只有他这种有能力的人才会帮助到老伯。
在叶家。
“香儿你老实告诉我,莉莉发生事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叶妈妈逼问孙香儿。
叶爸爸唉声叹气,心疼没有出生,刚刚成型的孙儿,却真实怀疑丁莉的出事跟香儿有莫大的关系。
他在看报纸。
叶妈妈在香儿的房间里审问香儿。
香儿勾著头,双手撑住床沿,双腿一上一下的动作。嘴唇紧抿,一声不吭,拒绝答复叶妈妈的问话。
“孙香儿,我儿子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坏?”叶妈妈很是生气香儿这一副冷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几乎是咆哮,对她怒吼道。
香儿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了一眼叶妈妈,站起身来“我是在帮晨锋哥哥,丁莉肚子里怀的是妖孽……”
“果真是你。”叶妈妈恼怒,扬起手一巴掌打过去。
香儿矮一个头,躲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她捂住脸,满眼恨意道:“我恨你……”说话间,来自叶妈妈头顶处一束快得来不及眨眼的火焰,稳稳当当掉在她的头上。
毫无预兆,叶妈妈头发起火,火瞬间蔓延开来。
头顶火焰的叶妈妈惊恐万状,大叫救命在香儿冷笑声中冲出卧室到客厅的时候,火焰已经燃烧到她的脸上。
叶爸爸肯定是吓坏了。
慌神的他抓起茶水就朝叶妈妈头上淋,可惜淋不熄火,火苗继续窜动朝身上蔓延。
叶爸爸听著叶妈妈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把抱住她去了浴室。就著喷头对她一阵猛烈的冲洗,火终于熄灭了,叶妈妈被烧得狼狈不堪,头发乱蓬蓬的,一张脸也是黑不溜秋的,一对惊恐万状的眼珠子瞪大,忘记了哭泣,扑进叶爸爸的怀里说:“疼,吓死我了。”
叶爸爸没有时间问发生了什么事,就急忙处理叶妈妈身上的伤势。
他们家有一盆芦荟植物,长势良好,这还是叶妈妈在花鸟市场买回来做观赏用的,没想到这次派上用场,用来给她治疗烫伤。
叶妈妈在叶爸爸的护理下情绪稍微稳定下来,这才想起香儿。
“是她,她……”
“她?”叶爸爸不知道叶妈妈是怎么著火的,口里说的她又是谁,难道是香儿!
“是香儿,我跟她吵架,打了她,然后,然后我就这样了。”叶妈妈想到刚才发生的事,还心有馀悸,十分骇怕中。
“老婆,你不是自己不小心搞的,是香儿点燃你的头发?”
叶妈妈摇头说:“不是香儿点火,是……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这一切,总之跟这个丫头脱不开关系。”
叶爸爸知道自己老婆不喜欢香儿,可是她也不说不清楚的事,怎么好怪在香儿这个小丫头身上!
“别急,我去看看。”
叶爸爸去找香儿。
香儿抱住手臂,把头埋在手臂下,蹲在墙角呜呜哭泣。
叶爸爸走过去,安静的看一会,然后伸出手抬起香儿的脸来。香儿脸颊渐渐肿胀起来,五根指痕,根根分明。
“是阿姨打你的?”
香儿泪水涟涟,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她打你,你用火烧她?”叶爸爸只能这么推测,他实在是没有别的想法。
“不是的,阿姨打我,然后威胁说要我马上滚蛋,否则就……然后她就拿出打火机点燃自己的头发,还说是我……不是我,我好害怕,叔叔求求你别不要我。”
听香儿这么一说,叶爸爸愣住。自己老婆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在儿子叶晨峰小的时候,但凡遇到不顺心的事,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曾经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诊断说她有轻微的歇斯底里症。
这种病因,是因为内心冲突、情绪激动、暗示或自我暗示引起的突发症。
她要是想陷害香儿,完全可以做到。
叶爸爸没有做声,轻轻拍打一下香儿的肩头,报以苦笑,站起身来去看老伴。
叶妈妈很是郁闷。
家里她是独大,一直以来,家里都平平静静没有发生什么事。现在来了一个香儿,丁莉小产,自己搞成这样子,如果不尽快把香儿这个祸害驱除,谁知道家里以后还有没有太平日子。
叶爸爸进来,端来一杯水,递给叶妈妈。
“她答应离开了吗?”叶妈妈没有接水杯,直接问叶爸爸是不是可以赶走香儿。按照她的想法,趁晨锋不在的情况下,赶走她是最好的办法。
“来喝口水,你好久都没有吃药了。”叶爸爸递给一片抑制精神方面的药片跟水杯重新递给叶妈妈。
“你在怀疑我发病了?”
“不是,我是担心你,来吃药吧!”
叶妈妈恼怒,伸手一把推开叶爸爸的手,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叶爸爸怔住“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香儿是一个祸害,你还不明白,你看她把我害成什么样子了?”叶妈妈气恼,又哭又闹只差上吊了。
“又来了,真丢人,这么多年我忍你,现在孩子大了你还这样。”叶爸爸气急,撇开叶妈妈走到门口,砰地把门关了,独自走了出去。
叶妈妈欲哭无泪。
以前的确自己有病,可是吃了那么久的药,病早就好了啊。之前发生的事,太过诡异,她必须要告诉儿子晨锋。
叶妈妈起身拿起电话, 拨打叶晨峰的号码。
电话拨通——一股灼热来自身体内部,叶妈妈惊恐万状,瞪大眼睛抚摸肚子,接著痛苦的哀叫一声,一束冲天火焰冲出她的口里。叶妈妈,很惊秫,很可怕,瞬间的功夫化成一捧人形体灰烬。
听见老婆的哀叫。
叶爸爸知道她又在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他把电视声音放大,大到震动了窗框。影响到隔壁邻居,有人来问怎么回事,他才关小了声音。
屋里很安静,隐隐约约能听见香儿哭泣的声音。
这小姑娘,也够可怜的。小小年轻,没有了亲人,寄住在别人家里,那种去寄人篱下的滋味,叶爸爸深有体会。
医院。
丁莉终于开口说话,她说“晨锋,我们分手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叶晨峰拉住她的手,看她没有血色苍白得可怕的脸,手也是微凉,捂了好久也没有热气。
丁莉这是心冷了。
心冷的人,无论怎么捂都不会热乎起来。
“因为,我很没用,我……不会再有孩子了。”丁莉小产,医生说这次之后,她不会再有孩子了。因为这样,她一蹶不振,心情郁闷,沮丧到极点。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就是不完整的女人。
叶晨峰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要一个不完整的女人?所以丁莉执意要分手。
说实话,叶晨峰听丁莉说以后不会有孩子了,他也是很吃惊的。
在樟林村那个怪人说的话至今还在脑子里回想。只要他有了孩子,就可以打破时间轮回,那么他的霉运就此改变了。
丁莉不能再生育,他果真是没有孩子的命。
或许正如撼鬼经上说,吃阳间饭,走阴间路的人很危险,所以注定没有后人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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