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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真的不想我死么?”
我垂头丧气地从树林间挪出来,穆骁被我扯着衣袖,也只能随我慢吞吞地走着。
我看向阿姐。
虽有些关窍尚未想通,但这些日子,与楼景之同衾同眠的这场噩梦里,我早就清楚了她的图谋,我只是恨她从头至尾的一言不发。
“是阿姐愚笨,使的法子被楼景之看破。”
前世临死前,视若珍宝的亲情在我眼前遭受践踏,我被仇恨蒙蔽双眼,恨她怨她。
这辈子回想,若是牺牲我一个草包公主换来南诏国安宁永昌,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买卖。
但阿姐从未想过这样的法子。
原来她早早地寻了一个与我身量相当的死士,代我死在楼景之眼前。
可南诏皇城里早有楼景之的眼线,风声走漏,那死士被暗杀,我也没能逃脱。
“但我今时今日已然看清人心之欲壑难填,借刀杀人刀锋却朝向我。阿棠,我们只能靠自己,女子未必成附庸。”
“同楼启合作,是冒险吗?”
我对这步棋始终心存不安。
“你早就赌赢了啊。”她摸摸我的头。
“我的阿棠,真是冰雪聪明。”
还好今夜有惊无险。
我想,我该回寝殿了。
那些个侍卫早已听闻我在春猎的大展身手,白日被我威慑过后更是不敢再到跟前。
殿里只有几个宫女候着,我把她们连同翠云一同挥下。
我打开床头的暗匣。
里面放着出行宁国那日翠云递给我的箱子。
箱子里是平平无奇的一包药纸。
可我南诏王室之人,只需轻嗅其间散发的微微苦香,便知这是我朝毒医世家祖上流传的隐秘毒方。
这幅药剂,我从来不觉得是卫如茵为自己而留。
今夜,阿姐虽用的我的身子,但依她纯熟的武功,楼景之应该不是对手。
当初父王怕他狼子野心,禁止有人教授他武艺。
我实在天真,还为他鸣不平,信誓旦旦地许诺等我学成便将一切都传授给他。
还好我幼时贪玩,六艺尽皆荒废。
楼景之今夜负伤不少,应该不会太快回来。
熬过了这么多个漫漫长夜,我有的是耐心等。
“卫思棠死了。”
“是吗?”我扬起头。
楼景之手臂上缠着纱布,有星星点点的血迹透出来。
他信步走来,如狼的锐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我,企图参出什么破绽。
事已至此还能如此临危不乱?
还是说,只剩下无谓的伪装而已了。
“是你教本宫的,欲成大事者须舍弃小情小爱。她死不足惜。”
我咬着牙回答他。
“王后的心肠比孤想得更冷。”
“本宫的心么?”我惨笑着看他,只有切骨的恨意。
“如此磋磨,早已坚硬如铁。”
“但孤有一惑。”
楼景之话音一转。
“她说她是前世的卫如茵,那请问孤的王后——你是谁?”
我克制住心绪,倒了一杯茶水扶他坐下。
“王上从何处听来的天方夜谭?”
我刚摆好完美的笑颜,转瞬温热的茶水便尽数倾倒在我的脸上。
他反手掐住我的脖子。
“上辈子孤睥睨天下,这辈子,你们姐妹二人是来向孤讨债的吗?”
“你们以为不忘前尘便能成功吗?不,就算一切都变了,孤的结局也不会更改!”
楼景之牵动了伤处,喘着粗气。
温和深沉的假面被他彻底撕开,他第一次这么直白地露出内里的野心和疯狂。
“臣妾、臣妾听不懂王上在说什么……”
我两手握住他掐住我的那只手腕,用力掐住、拉扯着,才能获得一丝喘息的余地。
我只觉得胸中的空气越发稀薄,恍惚里,眼前又浮现出前世的火光一片。
身体如坠冰窖,竟然有些渴望那燃烧着的死亡。
南诏的大军明日会到吧?
好像见阿姐最后一面,好想念父王……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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