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野草 82: 第82章 雨中游云山
0%
墨書 Inktalez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班上传出了一则消息:谢老师要组织大家去春游了! 0
春游?这可是一个新鲜词儿,我从小学读到初中,又读到了高中,还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它。当然,这个词也不难理解,看字面就可以懂,不就是趁着春暖花开的机会出去玩会儿呗。以前自己也没少干过,只是这一回是集体行动,而且是一个班几十号人的大集体行动,真让人期待呢。 0
并未从新分班的郁闷中完全走出的我,虽然仍担着学习委员的名头,对班上的事务却有点不闻不问,不过这一回是要出去玩,我也就一个劲地参与了进来,在谢老师的指导和引导下,班委会很快便确定了目的地——武冈云山。 0
当时的云山,还不像后来这么有名气,特别是从来没有读过旅游书的同学们,对它的认知仅仅是知道它在武冈县境内,离高沙应该有五六十里路的样子;当然,它既然以山为名,也许会有山的灵秀与厚重吧。只是对于生在小山村,经常去大山里砍柴的我来说,要不是因为可以去玩一天放松放松,对这个“山”,还真没有多大的兴趣。 0
地方定下了,摆在大家面前最大的问题便是怎么去,五六十里路,即使是我这样天天跑山路的农村孩子,也不可能走路过去。坐班车的话,当时从高沙到武冈人多车少,几十号人根本不可能全部挤上去,包一辆车的话要花很多的钱,并且没有关系还包不到。大家最后想到的办法是找一台卡车,找来找去,傅小金同学通过自己在洞口县酒厂(厂址在高沙)当副厂长的父亲“租”了一辆解放牌卡车。 0
万事俱备东风来,预定的日期马上到了,全班同学或跳或爬上了卡车的车厢,谢老师坐进了驾驶室司机旁边的那个位置,班长清点人数,然后敲了敲驾驶室的后窗,谢老师一声令下:出发。 0
“轰”的一声脆响,卡车向前蹿了起来,站在车厢里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有的抓住了两边的挡板,更多的是抓住了身边同学的衣服,好在惯性的影响不大,只是站在车尾的两个同学在挡板上擦破了一点皮,大家一齐向后仰了仰,又兴致勃勃地唱起歌来。 0
卡车缓缓驶出校园,经过高沙街上,慢慢地来到蓼水河边,天色突然间变得阴沉起来,太阳躲进了云层,等过了太平桥,居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同学都没有准备雨伞,车厢也没有盖油布,谢老师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跑过来询问要不要改天再去,看到细雨朦朦的天空,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去! 0
确实,春天的雨并不大,细细的落在脸上,有一种诗意的感觉,大家难得有机会这样出来玩,谁也不愿意往回走。然而,随着车子的重新启动,雨也慢慢大了起来,才几分钟的时间,大家的头发都变成了湿漉漉的一缕缕,再加上三月的凉风一吹,几个街上的女同学首先打起了寒战,紧紧地抱起肩膀、缩起脑袋,努力地减少与雨水的接触。 0
这时,男同学开始履行“护花”的责任,几个农村出生、身体强壮的同学脱下了自己的外衣,举在头顶上,拼接成一层青、灰相间的“天幕”,努力地把雨水屏蔽在外,围成一圈让女同学钻了进去…… 0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雨停了,车子继续载着欢歌笑语的一群青春少年前行。 0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驶过一段街区后拐进了有点泥泞、有点狭窄的碎石路,我们几个山区长大的同学激动地告诉大家:这是进山的路了,云山很快就要到了! 0
仿佛是要嘲讽我们的一知半解,车子继续在平坦的碎石路上往前行驶了十来分钟,丝毫没有爬山的迹象,直到在同学们的注视下我们一个个面色绯红真想钻到车厢底下的时候,眼前才出现了连绵起伏的山脉,由低到高地排列着,等待着我们去看个仔细。 0
碎石公路开始变得曲折起来,车子的行进也变得细腻而又缓慢。即使是这样,每隔两三百米就有一个转角,还要不时地爬坡,同学们再怎么努力,也只能随着车子的性子前俯后仰、左冲右撞,女同学被严密地保护在车厢中央位置,伸出一只只白里透红的小手,牢牢地抓住周边同学的胳膊不敢有丝毫放松。有几个胆大的男同学故意往车厢外边的山上望去,马上便被深深的山沟和弯曲的山路吓得脸都白了,老老实实地抓住挡板,甚至蹲下身子不肯起来。 0
就在车子的颠簸让大家快要受不了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一个长着丛丛杂草、有着三四处积水坑的大坪里,车子也停了下来,谢老师告诉大家:这是云山林场,再往上不能通车了,大家步行上去。 0
谢老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我和朱文尧、刘兴甲三个就顺着大坪边的一个小缺口跑了出去,沿着隐隐约约看到痕迹的“小路”飞快地前行,拉开了同学们的队伍好大一段路程。 0
拨开不时伸到脸边和身前的枝条,踩着沾有点点雨滴的小草,我们三个轻松地走在树林之间。旁边不时有小水沟出现,清清的流水深不过一两寸,里面有不少的细石还保留着坚硬的棱角,偶尔有一两条手指粗细的游鱼冒头,我们激动地喊叫,它却一点也不害怕。春天的气息还不是很浓,几乎见不到团团簇簇的野花,好在三个大男孩既不是爱花的主,看到满眼的绿色也不像那些城里伢子街上妹仔一样大惊小怪。天性好动的我,则不时跳起来抓住树枝荡秋千,或者爬上一棵底下表皮光滑、顶上树叶繁茂的大树搜寻一下大队伍到了哪里。 0
山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陡,我们的脚步也渐渐的缓慢起来。云山毕竟是附近几个县的最高峰,不像院子附近那些小山包被我们砍柴扫叶踏遍了每一个角落。就在我们准备停下来等等大部队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呼哧呼哧”的响声,回头一看,一个中年汉子身穿单薄的衣服、脚蹬灰黄的解放鞋,挑着一担红砖急急地走来。我粗略数了一下,每一头有三四十块砖,算起来应该有一百多斤,看他走着陡峭而崎岖的山路,居然比我们平时走柏油马路还要轻松的样子。 0
看到别人这么轻松的走着,不服输的我们也紧紧地跟上了脚步,爬过一个又一个转弯和山坡,终于来到了一处稍平缓的地方。只见两边各有一高一低两个山头,分别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上,前面却是一条比较平缓的石板路,上面还横躺着一截巨大的松树,中年汉子正坐在上面,红砖放在左边,右边拉开衣服的边襟扇动着。 0
一路小跑的三个人也停了下来,我回头看了看走过的路,同学们的影子都看不到一个,看到两边的山路再也没有了继续探索的兴趣,便对他们说:“反正大家还隔得远,这个石板路看起来光溜溜的,应该是大路,我们就走这边吧。” 0
朱文尧首先响应,大步地往前走了起来,才走出几十米的样子,路开始下行,我们三个放缓了脚步,边等边走,期望后面的大部队能够跟上来。我们一直往前走了十多分钟,眼前出现了几间房子,右边是一栋砖房,和小学的教室差不多;右前方是一座三进的庙宇,“云山胜力寺”的牌子用黑字写在木匾上;左前方路边有十多个约一米高的圆顶石塔,临路的地方有一块竖着石碑,上面写着“禅塔林”三个字,据说是庙里的和尚去世后安葬的地方。 0
在庙宇里东张西望了一阵,寂静、肃穆的感觉越来越沉重,后面的同学们仍然没有冒头的迹象,刘兴甲突然说:“我们走回去看看吧,如果一直看不到我们,谢老师会骂人的。” 0
再次回到岔路口的时候,有两个同学坐在松树上歇息,告诉我们大部队已经沿着小路向高处爬上去了,他们因为体力不支准备就地休息等候大家。听到这个消息,我们三个立即转身,飞快地跑了起来。走了一百多米,就赶上了大部队的尾巴。只见同学们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有的依在路边的树上休息,有的拄着拗断的树枝支撑身体,咬着牙慢慢地挪动脚步,倒是我们三个,一溜烟就超过了一个又一个同学,看到了山顶上的一个碉堡,更加起劲地跑起来。 0
 
跑到碉堡旁,稍显平整的地面上有一些零散的砖石,更多的是初生的野草,找到一块较大的石头,坐在上面等了好一阵,几十个同学终于稀稀落落地聚集在碉堡周围的平地上。有同学舞动起红旗,有同学用双手合成喇叭状面向低处的山谷大声喊叫,还有同学三三两两地或坐或站让带了相机的谢老师和其他两个同学照相。我试图爬上碉堡去领略一下“一览众山小”的意境,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好看着脚底下丝丝缕缕的白云飞来窜去,有几朵缓缓地飘升到身前,伸出手去掬一下,它却似时光一般又溜走了。 0
同学们大合影之后,白云向山顶集聚得越来越多,有经验的同学说“又要下雨了”,我马上拔腿就跑,几分钟就到了岔路的位置。奇怪的是,来到这儿,云层仿佛又散开了一点,心里念叨着“这雨恐怕不会下了”,我就地坐下,等待大队同学的到来。 0
上山容易下山难,像我一样下山毫无困难的同学毕竟不多,陡峭的山路在大多数同学下来的时候变得可怕起来。为了防止跌倒,大家三五个手牵着手缓缓地行进着,我们几个下到了平地的同学一边高喊“小心”,一边从旁边树木里掰下一根根树枝送给那些战战兢兢的同学当拐杖。突然,两个手拉着手的女同学中有一个不小心踩在野草上滑了一下,很快两个便抱在一起斜斜地往下滚动起来,我一边大喊“坐下坐下”,一边飞跑两步站到路中间的低洼处。或许是没有听到我的喊声,或许是顾惜漂亮的衣服,她们并没有坐下,反倒是更快地滚动起来,紧急关头,我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前面的女同学,被她们带动着往下方走了两步才站稳,松了一口气,然后牵着她们慢慢地走过剩下的十来米山坡。看到这惊险的一幕,谢老师立即要还在坡路上的同学停下来,为每位女同学分配了一个走惯山路的男同学做“靠山”,特别是在刚刚那一段陡坡路上,每次只放一个两人小组通过…… 0
队伍仍在慢慢地往下溜,放开拉着女同学的手,我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来不及听同学们议论什么,马上向着远处的山腰跑了起来。一直没有回头的我记不起路上经历了一些什么,只知道跑起来没多久,云层便厚了起来、黑了起来,看到这些云层,我跑得更快了。 0
就在离山腰处的土坪还有几十步时候,雨点开始落下;等我跑到坪边的林场房子里,春天少有的一场大雨怦然而至;又等了十来分钟,同学们全部来到了我身边,谢老师清点了一下,有二三十个同学变成了“落汤鸡”。 0
 
 
目录

评论 0

阅读设定

文字大小
-
18
+
  • Amy
  • Mary
  • John
  • Smith
  • Edwa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