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者 85: 番外 李离(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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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从母亲的一句“妈妈求你了”,他装疯卖傻、忍辱负重了二十年! 0
八岁,一个阴天,或许不是阴天,但在李离的记忆里,那是没有光明的一天。 0
他放学归家,推开院门,看到的一幕就是父亲把母亲一把打倒在地,一双陈旧的布鞋踩在母亲的脸上,手中拎着凳子,高高举起,重重落在母亲的背上。 0
母亲不敢反抗,只是嘴里哀求着,“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就那一回,我脑子不清楚,我傻了,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做啥,卫民,真的,就那一回,完事我就后悔了,我也没想到会怀上一个孽种······” 0
“草!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背着老子搞男人,你这个婊/子,你该死!你搞就搞了,还给我生下一个贱/种,老子替人养了八年的崽子,当了八年的乌龟!草,老子干死你!” 0
一下接着一下,母亲被打得鼻青脸肿。 0
李离畏畏缩缩地跑到父亲腿边,拉着他的裤脚,小心翼翼地说,“爸,别生气了,别打妈妈了······” 0
话没说完,平日对儿子和风细雨的李卫民低头看到李离,脸色大变,抬起脚,一脚把他踹出了老远,“狗杂/种,滚!” 0
李离捂着心口,在地上躺了半天,八岁的他不明白父亲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发那么大脾气。 0
当夜,李离回到和哥哥李承同住的西屋,李承早早睡下,李离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捂着肚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坐起来,蒙着被子,打开小夜灯,撩开睡衣,灯光照到肚皮上,那里一片青紫,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碰,立刻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0
他嘶着气,关了夜灯,正打算躺下,屋门突然被推开,父亲的脚步声在床边响起。 0
李离忐忑极了,他不知自己哪里惹了父亲不高兴,又生恐父亲发现他夜深未睡,又该发脾气,因此,他小心翼翼地压低身子,就怕发出一点声响。 0
父亲的脚步声又沉又迟缓,应该是喝酒了,每回父亲喝酒就是这样走路。 0
当李离还没完全趴到枕头上,被子突然被掀开。 0
空气微凉,李离打了个寒噤,怯生生地扭着头看父亲,父亲脸很红,酒气冲天,眼中迷迷糊糊的,居高临下地瞪着李离。 0
“爸······”李离小声喊了一句。 0
父亲压抑着鼻息,注视着他,眼神怪异,似是生气又似是仇恨。 0
李离僵在那儿,不敢动。 0
忽然,父亲探出一只手,拎住李离的后领口,脖颈处的头发被父亲一起狠狠攥在手里,李离感觉自己后脑勺的头皮被扯起来了,疼得厉害。 0
“爸,爸,疼。”李离一个劲儿地痛呼。 0
父亲没了往日的和风细雨,一把将李离拎下床,拖到地上,往门外拉。 0
“哥、哥,救我——”李离朝另一个床上的李承求救。 0
李承醒了,脑袋捂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看着李离被拖出屋门,拍着心口松了口气,幸好老爸不是来找他的,放下心,翻了个身,继续睡。 0
 
李离被父亲拖出了堂屋,拖过院子,丢进了杂物间。 0
他很害怕,躺在垃圾堆上,父亲站在门口,月光自他头顶披落,他变成了一个巍峨而恐惧的黑影,李离被罩在这团黑影中,一辈子也没逃出来。 0
第二天一早,李离从浑身剧痛中醒来,他抹了抹眼角干掉的泪痕,踉踉跄跄爬出杂物间。 0
早饭时间已经过了,哥哥去了学校,父亲出了门,只剩母亲一个人坐在檐下抹眼泪。 0
“妈,”李离艰难地走过去,“妈,爸昨天晚上打我了,特别疼,他脱了裤子打我,妈,你帮我看看,我觉得我屁股上都是血,肠子都要出来了,你帮我看看,妈。” 0
母亲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0
他拉着母亲的裤脚,“妈,我真没犯错,我考试得了一百分,我都忘了跟我爸说······” 0
母亲起身,罔顾李离的哀求,手伸到他的腋窝下,拽住他的胳膊,往厨房走去。 0
“妈,你慢点,我疼······” 0
母亲把他拉到水缸旁边,拿起水面上飘着的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在李离不知她到底要干什么时,一瓢水呼啦一声泼在了他的身上。 0
冬天,冰水刺骨,李离下意识地颤栗一下,捂着头,“妈,冷,你干什么。” 0
母亲却如着了魔一般,一手扯着李离,一手往他只穿着睡衣的身上泼凉水。泼到后来,李离浑身湿透,她竟还不尽兴,直接把李离抱起,一下子扔到了满登登的水缸里。 0
“妈——”李离挣扎着冒出头,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完整的字眼,就被母亲按住头顶,狠狠地压下水面。 0
透过那翻腾的水,李离看到母亲脸上冰冷和憎恶,像隔着一道冰河,如此模糊,如此支离破碎。 0
李离发烧了,但他庆幸他活了下来,那一天,要不是邻居过来,他真的丝毫不怀疑母亲会把他淹死在水缸里。 0
他浑身抽搐着,一时冷一时热,裹在被子里,头昏脑胀,痛苦不已。 0
他想去看医生,但父亲和母亲没一个肯施舍仁慈,把他送到药铺里去。 0
恍恍惚惚间,母亲出现了,她蹲在他床边,粗粝的手指扣着他的肩膀,嘴里发出毒咒一般的祈求, 0
“阿离,你以后就是傻子,记住了,你以后是个傻子,不然妈在这个家里就呆不下去了,求你了,妈求你了,你当个傻子吧,不管你爸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要反抗,也不要往外说,就当为了妈,行吗?求求你了。” 0
他不忍母亲落泪,抽出疼痛的手,擦去母亲的泪水,乖巧地说,“好” 0
这是一道薄而脆的屏障,比纸糊的还透,但这道屏障给了父亲肆意妄为的微薄安全感,给了母亲一个容身之所,给了李离痛不欲生的二十年。 0
禁/脔——从八岁到二十八岁,他不过是父亲的玩物和母亲的护身符,痛苦如地狱的二十年呐,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留着哈喇子,穿着破衣烂衫,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傻子。 0
 
 
孙白沉默良久,她在李宅居住的两年间,主要心思放在了丈夫和躲避李卫民身上,对李离虽有照拂,但谈不上多好,她没想到同一个屋檐下,竟曾发生过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此刻她才幡然明白过来,那晚,公公房间传出的可疑的暧昧的声音,不是外招的妓/女,是被掳去的李离,婆婆站在院中,亲耳听着,明知真相,她却选择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丈夫床上。 0
 
婆婆在她印象里一直是逆来顺受,麻木不仁,她曾可怜过她的境遇,后因她自己不争气,孙白变得鄙视她,而今看来,她不止该遭受鄙视,更应遭受唾骂。 0
与李卫民相比,她并没有无辜几分,站在李离的角度,她反而更残忍无情。 0
孙白抬眼,哽咽着问,“那你懂事了之后,为什么不逃走呢?他们并没有禁锢你的自由,十五六岁姑且可以自立的时候,为什么不逃走?”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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