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94年生人,今年23岁,在我短暂的一生中,曾与一个人纠纠缠缠了六年有余,可以说,17岁以后,我活着是因为她,如今求死,也是因为她。
她叫许文墨,跟我同岁。
事情要从我高二那年说起。
那天,距离暑假开学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预备铃响起,课间休息的学生忙不迭往教室里赶,我坐在后排,在翻席慕蓉的诗集。
“林叶,你出来一下。”班主任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后,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
同学纷纷扭头看我,我在班主任严厉的注视下,收起诗集,低着头来到了走廊上,走廊静悄悄的,有男生打闹着从楼道里冲上来,奔向教室。
“我要跟你说什么,知道吗?”班主任倚着栏杆,酒瓶底厚的眼镜将她不大的眼睛扩大到变形,仔细看,很吓人。
“不知道”我在明知故问。
“开学快一个月了,你的学费什么时候交上来?”我家境窘迫、成绩中下,她就不把我的自尊心当回事儿,言语尖刻得让我满脸火烧,恨不得跨越栏杆,一跃而下。
“······”
“不是我催你,是财务部催我,你再不交,就不能来上课了,你课本还没领吧?”
“没有,班长说凭缴费条领书。”
“你看吧,你这一个月都没书,老师讲课你也听不懂,比别人落下多少课程。”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你回去跟你爸说一下,你再不交学费只能退学。”
“老师······”
“哎,你就是新转来的许同学吧?”班主任不等我说完话,热情地朝我背后走去,“自己过来的?”
“是,老师”
我听到一句毫无波澜的回答,偷偷扭过头,用眼角的光瞥那新生。
真好看。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她梳着普普通通的马尾辫,额前光洁,没有刘海,眼睛漆黑有光,皮肤白如玉,鼻梁挺秀,唇片很薄,还有些苍白,或许是身体不好。
她背着单肩包,一身条纹套装,脊梁挺着笔直,背着单肩包,一看就是出身富贵的好学生。
在我暗自艳羡时,她的目光微微错过班主任,朝我飘来。
在和她视线相接的一刹那,我心头一跳,无关性别、无关其他,她的眼睛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我只能这么说,当她望向你时,你会冷不丁地颤抖一下。
“林叶,你先进去,那件事回头再说。”班主任看都不看我一眼,背对着我,摆摆手,又态度分明地朝那新生说,“进来吧,我帮你安排座位。”
“好”
我从后门进,她跟着班主任从前门进,和她错身的一刹那,我朝她咧开了嘴,恶作剧似的笑了一下,她似乎被惊住,眼神有片刻的恍惚,“走啊,想什么呢?”在班主任的催促下,她不再看我,从前门进入教室。
“这是咱们班刚转来的新同学,叫许文墨,大家认识一下。”班主任示意她,“许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大家好,我叫许文墨,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她念白似的,面无表情望着地面,停顿几秒,好像在等待班主任让她入座的号令,没等到,长而浓密的睫毛扑闪几下,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睫毛,墨染得一般不真实,现代有个词语,并不能十分准确地形容,“睫毛精”,她接着说,“我是本地人,刚从外地转学回来。老师,我说完了。”
“哦?好,那就入座吧,想坐哪儿?就坐那儿吧,”班主任指着第三排中间位置,那是黄金地段,既不用沐浴在粉笔末的侵袭下,又听课效率最高,“徐莹莹,你往后挪一排,后面的,依次往后坐。”
徐莹莹显然不满,她是班长又是学霸,一直是老师的宠儿,“哦”因此,收拾书本等杂物时动静很大。
“书先别收拾了,这就要上课,你跟王晓燕看一本吧,正好,许同学刚来,还没领课本。”班主任顺口补了一刀。
徐晓燕顿住,狠狠白了许文墨一眼,脚下跺得震天响,以至于她挤入四排时,坐在外面的同学都受了池鱼之殃。
“好,许同学,坐过去吧。”班主任视而不见。
顺便提一下,在高一升高二面临选科之际,我们的班主任拼命灌输“学理走遍天下、学文毫无前途”的理念,导致高一的同学一个没少顺利变成高二的同学。
班主任教数学,她的声音仍那么催人欲睡,但这节课,男生们像夏日躁动的蝉,一个比一个精神,目光集体望向前面,仅止于许文墨的背影。
“小墨,这节课怎么样?听得懂吗?”我们班的桌位布置是中间五列,两边各两列。下课之后,班主任隔着两张课桌,伸直了脑袋,关心许文默的听课状况,可谓费尽心血。
“听得懂,谢谢老师。”许文默反应冷淡。
“那就行,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交代一句后,班主任来到我的桌边,脸色一变,“林叶,跟我出来。”
天哪,她就不肯放过我吗?
心内呜呼哀哉,但得罪谁不能得罪班主任,我垂头丧气地跟着她来到倦鸟出笼、人声鼎沸的走廊上。
“你的家庭情况我也不是不了解,但学校有学校的制度······”班主任张口就是长篇大论,她大概以为这些说辞能给她势利的面目披上一层仁慈的外衣。
我闷头不吭声,偷偷透过玻璃窗往教室里瞟。
呵,那几个烂人,学习不怎么样,把妹倒是一个比一个的勤快,苍蝇似的凑到前排,跟许文墨搭讪,周围的好学生们纷纷离开座位,更给了他们可趁之机,直接攀凳子爬桌子,把许文墨围在了中间。
许文墨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冷脸站起来,不知说了什么,右边的男生侧过身子,她便贴着桌角走了出来。
此时,班主任背对教室,许文墨走到她身后时,她并不知道,我也不提醒,就这样,班主任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我则私下朝许文墨做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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