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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式举族搬迁前夕荀彧曾来见过郭嘉一面,身量修长的男子倒在花丛里,任由姑娘们摆弄他的长发与柔软的被穿了孔的耳垂。
看到荀彧来时郭嘉笑着喊了一声学长,周围的姑娘们也识趣地起身走了出去,路过荀彧时好心地递上账单道:“郭公子的近日账单是一千三百二十一株前哦荀公子。”
充满女香与酒气的账单被荀彧接下,又转手塞进小厮怀里命人去结账,一时屋里只剩下了荀彧与郭嘉二人。
“郭嘉。”荀彧好脾气地唤了一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郭嘉就成了没正行的样子,在辟雍学宫时因为夫子严厉贾诩跟随而有所收敛,自那一次分道扬镳之后,就愈发的...
荀郭是世家之交,虽无血缘关系,但看着长大的孩子,荀彧早把郭嘉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不然也不会在每一次的账单送往荀氏时都派人摆平,无论再怎么没正行,荀彧也确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没有坏掉,无论出于什么让郭嘉变成现在这样,自己都有责任拉他一把。
“哎呀,每次都让学长结账,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呢。”郭嘉哼笑了两声,从榻上翻坐起来,斟了杯酒示意荀彧过来坐。
荀彧此人呢,就是太端着了,无非是来道别,来劝诫,一句问话在嘴边转二十个弯都说不出来,把学宫那些古板的教书先生的一套一套学了个十成十,早说了这个书没什么好读的!郭嘉心里想着,面上还是笑眯眯地等荀彧说话。
但事实上早已没什么好说的了,荀彧始终认为郭嘉对贾诩的做法耿耿于怀,所以愈发泡在花楼里走也不走,但谁对谁错,事到如今又有谁在乎呢?
辟雍三贤之间缠绕的命运丝线早已愈发得凌乱了。
郭嘉拎着那杆长长的青玉昙花烟斗站了起来,拖着衣摆走至窗前,用力地推开了这扇许久未开的窗,春楼的高度不足以眺望整个颍川,却依然能看到许许多多的低矮的茅草铺搭而成的简陋房屋。
“学长,你看啊。世家大族能举族搬迁在战火焚烧之前离开,而无知的百姓只能留在此地听从天命。我想要的从来只是一个能掀翻这个乱世的英雄,一个天命,而我不是,你不是,贾诩也同样不是。”
荀彧顺着郭嘉指引的方向看去,熙熙攘攘的百姓在底下簇拥着,有衣着华美的贵人随着几辆马车悄悄离开,有尚且吃饱穿暖的平民看着街边小食犹豫,有倒在路边面黄肌瘦即将饿死的乞儿。
郭嘉的声音不算大,含着烟甚至有些模糊,从窗外而来的阳光给郭嘉渡上了一层如救世主一般的金光,而郭嘉却说自己不是救世主。
郭嘉能窥见天命,荀彧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他也曾告诫过他诉说天命的人的下场,而郭嘉每次都含着笑打岔过去。
“郭嘉,你想做英雄。”荀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笃定地说,但也这般说了。向来温吞含笑的眸子难得有些锐利地直视着郭嘉,穿过缠绕的烟雾,穿过这些年来的兵荒马乱,直视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放荡不羁的孩子。突然一下地,就将如今的郭嘉与那个年少时看到乞丐抢食吓得躲在他身后的郭嘉联系在一起了,恍然间荀彧意识到,郭嘉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再是躲在他身后的孩子了。
郭嘉没有再次否认,而是神神叨叨地摇着头说:“英雄已经出现,而我要做的是等他来寻,学长,一路顺风。”
荀彧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只是在离开时又在柜台替郭嘉抵上了未来一个月的债,这场仗还不知要持续多久呢。
郭嘉站在窗边,看着荀彧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又慢吞吞地吸了口烟,下垂的眉眼隐在烟雾里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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