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山神庙内,只剩下林宁和月明郡主两人。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浑身浴血、已然昏迷不醒的熊延弼抬到了山神庙角落一处铺满杂草的地方。林宁蹲下身来,伸出右手轻轻搭在熊延弼的手腕处,仔细探查着他的脉搏。只觉熊延弼的脉搏跳动得异常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林宁面色凝重,毫不犹豫地将熊延弼扶起,让其靠坐在墙边。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雄浑的真气,双掌缓缓贴在熊延弼的后背之上。刹那间,一股强大的真气如同洪流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熊延弼的体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宁额头渐渐渗出汗珠,但他依然全神贯注地输送着真气,不敢有半分松懈。大约过了半晌功夫,一直紧闭双眼的熊延弼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熊延弼苏醒过来,林宁心中大喜。他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些干粮和清水,喂给熊延弼吃下。待熊延弼恢复些许体力之后,林宁又取出随身携带的创伤药,轻轻地敷在熊延弼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处,熊延弼的意识终于渐渐清晰起来。他向林宁讲述了这几天的遭遇。
原来,那熊延弼竟阴差阳错地出现在了袁崇焕所率之军当中。说来也巧,军中一名将士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这名年轻的将士立功之心甚切,全然不顾后果,竟然瞒着众人,悄悄放出一只飞鸽,将熊延弼在此处的消息传至朝廷,向朝廷告发了熊延弼的行踪。朝廷接到密报后,立刻下旨责令袁崇焕即刻将熊延弼捉拿归案。袁崇焕对此深感无奈,但皇命难违,他只得绞尽脑汁想办法应对。最终,经过一番谋划,袁崇焕精心伪造了熊延弼逃脱的假象,试图瞒天过海。
然而,熊延弼刚刚逃出山海关不久,便遭遇了朝廷派遣而来的大批官兵的围追堵截。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熊延弼毫无惧色,凭借着过人的武艺和智谋,与官兵们周旋起来。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地,他开始力不从心。尽管如此,熊延弼依然咬紧牙关,奋力抵抗,一路朝南边且战且退。由于长时间的激战以及悬殊的兵力差距,熊延弼不幸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他偶然间遇到了路过此地的林宁。林宁眼见熊延弼伤势严重,生命垂危,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方才使得熊延弼得以保住性命。
待熊延弼稍稍恢复一些体力之后,林宁轻声询问道:“不知熊伯伯您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听到这话,熊延弼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缓缓说道:“唉!当今圣上昏聩无能,听信谗言,以致奸臣当道,忠臣蒙冤。如今这天下已然大乱,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而我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却无处施展,又遭奸人陷害至此地步。想来真是心灰意冷啊!从今往后,我已无心再涉足朝堂之事,只愿归隐山林,做个平凡的渔夫或是樵夫,度过这余下的残生罢了。”听完熊延弼这番话语,林宁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之情。想当初,熊延弼可是那位赤胆忠心、一心只为国家和人民谋福祉的大英雄啊!可如今,却落得这般凄惨悲凉的下场,实在是令人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外面的天空突然阴沉昏暗起来,转瞬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天地间顿时浩茫一片,昼夜难分。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不见停歇,林宁和月明郡主携带的干粮所剩无几。没有食物,再加上周围环境阴冷潮湿不堪,熊延弼原本就因重伤失血过多而虚弱无比的身体状况愈发糟糕起来,他的伤势迅速恶化,开始发起了高烧,意识也逐渐模糊不清,最终整个人都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看到这一幕,林宁心急如焚,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熊延弼,毫不犹豫地运转起自身功法,将体内那醇厚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进熊延弼的经脉之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过去了半晌工夫,熊延弼紧闭着的双眼才终于微微颤动,缓缓地睁了开来。见到熊延弼苏醒过来,林宁一直高悬的心总算是稍稍落回了肚子里,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浊气。他转头看向熊延弼以及一旁同样满脸担忧之色的月明郡主,开口说道:“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可以果腹的东西带回来给咱们充饥,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安心等待,千万不要随意走动,我很快便会返回此处。”
月明郡主闻言,秀眉微蹙,一脸关切地叮嘱道:“外面此刻正下着瓢泼大雨,道路定然湿滑难行,你此去可要多加小心啊!”听到月明郡主这番话语,林宁心头忽地一颤,只觉得她此时说话的语气、神态,竟与每一次自己遭遇危险之际,胡雪吟对自己关怀备至所说的那些话语一般无二。一念及此,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涌上心头,林宁的鼻尖发酸,眼眶瞬间湿润,险些又要落下泪来。他强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波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多谢郡主挂念,我定会小心行事的。”说完,林宁转身走到山神庙门口,伸手轻轻推开那扇略显破旧的庙门,然后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那漫天风雨交织而成的茫茫雨幕之中,身影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山神庙外的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闪电如同巨龙般撕裂了漆黑的夜空,刹那间,整个夜晚的天空都被映照得亮如白昼。月明郡主心急如焚地站在山神庙门口,一双美目紧紧盯着远方,然而,无论她如何张望,始终都没有看到林宁归来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郡主心中的焦虑愈发浓烈。终于,按捺不住内心担忧的她,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那扇略显破旧的山神庙庙门。刹那间,一股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猛地灌入庙内,仿佛要将这座小小的庙宇吞噬一般。毫无防备的月明郡主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雨淋成了落汤鸡,但她顾不上这些,匆忙又将庙门紧紧合上。
稍稍定了定神后,月明郡主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把精致的木梳,轻轻地梳理起自己被雨水打乱的秀发。随后,她注意到脖子上那条原本晶莹剔透的翡翠项链此刻已被雨水浸湿,于是连忙摘下它,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轻柔地擦拭起来。
此时,一直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熊延弼,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了月明郡主手中的那串翡翠项链。只见那串项链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烁着莹莹绿光,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熊延弼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吃惊和疑惑的神情,显然是被这串罕见的翡翠所震撼。而月明郡主察觉到了熊延弼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微微一笑,心中暗自思忖:“哼!这老头儿见到本郡主的稀世珍宝,想必也是大开眼界、大饱眼福了吧……”
与此同时,山神庙外依旧是一片荒凉景象。周围尽是杂草丛生的荒野和崎岖不平的山路,再加上这场来势汹汹的倾盆暴雨,使得这片区域更显阴森恐怖。林宁独自一人在雨中艰难地前行着,他瞪大双眼,仔细搜索着四周,希望能有所收获。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长时间的苦苦寻觅,林宁终于发现了一只肥美的野兔。他兴奋不已,迅速搭弓射箭,精准地命中目标。然而,尽管已经打到了猎物,可林宁的心却始终悬着。因为他深知,熊延弼还独自留在山神庙里,而且这样恶劣的天气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想到这里,林宁顾不得收拾战利品,便拎着那只野兔,急匆匆地朝着山神庙的方向赶去。
林宁心情忐忑地来到山神庙前,双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推开那扇略显破旧的庙门。当门扉完全敞开的那一刹那,眼前的景象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心。只见熊延弼和月明郡主双双倒伏在一片猩红的血泊之中,触目惊心。而更令人震惊的是,熊延弼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那剑身没入胸膛大半,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林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熊延弼身旁。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摸着熊延弼的脸颊,却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熊延弼已然停止了呼吸。再定睛一看,插在他胸口的那柄长剑竟是月明郡主的佩剑!“难道……是月明郡主杀了熊延弼吗?”这个念头在林宁脑海中一闪而过,令他心如刀绞。他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悲痛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熊伯伯,你怎么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呀,我是宁儿啊!”林宁紧紧抱住熊延弼那早已变得冰冷僵硬的身躯,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而下。可无论他如何呼唤、摇晃,熊延弼始终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毫无反应。林宁悲痛欲绝,心痛得仿佛要窒息一般。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还有月明郡主。于是,他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匆匆转头看向月明郡主。幸运的是,经过一番仔细观察,他发现月明郡主尚有微弱的呼吸。林宁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伸出右手大拇指,用力按压住月明郡主的人中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月明郡主悠悠地苏醒了过来。不过看样子,她也只是因为遭受重击而暂时昏迷罢了。
林宁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与恼怒交织在一起,死死地盯着那惊慌失措、花容失色的月明郡主。他根本不给月明郡主开口辩解的机会,只见其右手如疾风般左右挥动,“啪啪啪”几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骤然响起,几道鲜红而沉重的掌印瞬间烙印在了月明郡主那张原本粉嫩娇俏的脸颊之上。月明郡主只觉得自己的整张脸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火辣辣的疼痛席卷而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脸庞,泪眼朦胧间,目光扫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熊延弼以及插在他胸口那柄寒光闪闪的佩剑时,心中顿时明悟过来——林宁之所以会如此盛怒,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
尽管脸上的剧痛让月明郡主几近难以忍受,但她还是强忍着泪水,用颤抖的声音对着林宁喊道:“林宁,事情真的并非像你所想象的那样!熊老英雄绝非是我杀害的啊!”然而,此时的林宁却仿若未闻,只是依旧冷冷地凝视着月明郡主,他的眼神之中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冰霜,冰冷刺骨且杀意弥漫。面对这样充满杀意的目光,月明郡主不禁浑身一颤,连忙拼命地摇着头,急切地解释道:“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于我!熊老英雄武艺超群、威震江湖,以我的功夫又怎能伤得了他分毫呢?”可是,这番话落在已经怒不可遏的林宁耳中,不仅没有起到丝毫平息怒火的作用,反而令他心中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起来。
林宁牙关紧咬,剑眉怒锁,星目圆睁,对月明郡主吼道:"若是熊伯伯没有受伤,你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你趁人之危下此杀手,真是卑鄙无耻极了……"月明郡主娇美的面庞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哽咽且带着无尽的委屈,极力替自己辩解道:“我被人打昏了过去!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一无所知......”望着眼前月明郡主哭得如同雨中梨花般凄楚动人的模样,林宁心中不但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反而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厌恶之感。此时此刻,他宁愿躺在这满地血泊之中的人是自己,也绝对不愿意看到竟然会是他一直以来都无比敬仰与崇拜的熊延弼!因为无论究竟是谁残忍地杀害了这位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他林宁都绝不允许此人继续存活于世!
林宁缓缓转过头去,目光再次落在了已经气绝身亡的熊延弼身上。回想起往昔岁月里,熊延弼为了守护大明辽阔的疆土安全,不辞辛劳,日夜操劳,可谓殚精竭虑;面对朝廷内部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以及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他始终坚守自己的信念,保持着对国家的忠贞不二之心;当生死存亡之际来临之时,他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舍弃自身利益,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真正做到了视死如归。如此一位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好汉子,最终却沦为了东林党和阉党两派之间相互争权夺利的无辜牺牲品。这茫茫天地虽大,但却找不到一处能够容纳下他熊延弼安身立命之所。谁能料到,曾经威震四方的一代名将,到头来竟是这般凄凉悲惨的结局——客死异乡,马革裹尸还。
一想到此处,林宁只觉得胸腔之内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正在肆意蔓延开来。他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瞬间变得通红似血,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肉里,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淌而下,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见他咬着牙关,从牙缝当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一句话来,对着月明郡主怒声吼道:“林宁绝不会让杀害我熊伯伯的凶手活在这个世界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月明郡主望着杀气腾腾的林宁,她心中害怕极了,但她仍然临危不乱地喊道:"且慢,本郡主不是怕死,但是在本郡主的身世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能就这样含冤而死!"月明郡主的话令林宁错愕不已,但是他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目光如炬地盯着月明郡主,嘲讽般地质问道:“怎么?郡主莫不是害怕了吧?难不成你这位堂堂大金国三贝勒爷阿敏的掌上明珠、大金国尊贵无比的皇亲国戚,此刻也会因为畏惧而编造谎言来掩盖事实真相吗?”面对林宁咄咄逼人的质问,月明郡主神色慌张,赶忙开口解释道:“刚才你外出寻觅食物之际,这里就只剩本郡主与熊老爷子二人。彼时,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那呼啸的风声竟将山神庙的庙门硬生生给吹开了!见此情形,本郡主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便起身前去关闭庙门。怎料,那无情的雨水却趁势击打在我身上,甚至还浸湿了我脖子上佩戴着的那条珍贵无比的翡翠项链。无奈之下,我只得将其取下,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可谁能想到,就在这时,一旁的熊老英雄看到这条翡翠项链后,竟是满脸惊愕之色!只听他语气急促地说道,他曾见过这枚翡翠项链。原来,熊老英雄乃是日月帮原帮主袁青天的至交好友,昔日也曾造访过日月帮。据他所言,当年袁青天和夫人沈晨的爱女满月之时,他有幸亲眼目睹袁青天与沈晨夫妇亲手将这枚翡翠项链佩戴在了他们宝贝女儿的脖颈之上。”
月明郡主说到这里,缓缓地抬起手,轻柔地从自己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取下了这枚翡翠项链。只见那项链上镶嵌着的翡翠,每一颗都是那么大小均匀、圆润饱满,宛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散发着令人炫目的亮泽光芒。其颜色更是碧绿得犹如一汪清澈宁静的湖水,深邃而迷人,显然是不可多得的极上等的翡翠龙石种。林宁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这枚项链,心中暗自惊叹不已。这一刻,他竟然听到月明郡主亲口说出自己就是师父的女儿,这让林宁感到无比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位刁蛮任性的郡主与那个一直在他心头萦绕的小师妹形象联系起来。在他看来,月明郡主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对她不利,所以才编造出这样一个谎言来保命。林宁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峻起来,他冷冷地看着月明郡主,毫不留情地道:“只是一枚项链而已,怎么就能说明你是我的小师妹呢?分明是你怕我杀了你,才费尽心思编出这样的故事来哄骗我!”
面对林宁的质疑和指责,月明郡主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她微微仰起头,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林宁的双眼,语气诚恳地说道:“我真的没有骗你,熊老英雄曾经对我说过,我长得特别像我娘沈晨。”月明郡主的这番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了林宁的心坎上,令他不由得怦然心动。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不禁回想起几年前,他与月明郡主一同前往日月帮的那段经历……林宁清晰记得赵清初见月明郡主之际,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诧异之色,仿佛见到了极为不可思议之事。待二人一同迈入日月事的议事大厅后,赵清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讶异,压低声音凑到杨岩耳畔轻声言道:“这个小郡主的长相竟与师娘沈晨颇为相似!”赵清说这句话时声音极小,一般人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林宁内力极高,耳聪目明,听清了赵清说的话。回想到这里,林宁的目光随之落在眼前这位自称是师父和师娘之女的月明郡主身上。沉思片刻后,林宁忽然开口向月明郡主发问:“郡主既然口称自己是我师父与师娘的爱女,那么可否告知在下,我的小师妹叫什么名字?”只见月明郡主稍稍一怔,旋即连忙应道:“哦,此事倒是多亏了熊老英雄告知于本郡主。据其所言,令师妹的名字叫袁月明!”话音未落,林宁只觉脑海之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涌不止。因为他分明记得,昔日丛戬曾亲口告诉过自己,小师妹的确名为袁月明。可是这一秘密除了丛戬之外再无他人知晓。可如今,这月明郡主不仅知晓小师妹的闺名,更为凑巧的是,其自身之名中亦带有“月明”二字。这般情形究竟是纯属巧合,还是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玄机呢?一时之间,林宁心乱如麻,全然无法理清头绪。但在尚未查清事实真相之前,他深知不可轻举妄动,以免错杀无辜。于是,林宁暗自下定决心,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眼前之人真的是他的小师妹袁月明,那么林宁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去取其性命。然而,一想到熊伯伯的血海深仇难道就要这样轻易罢休吗?林宁的心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仿佛被千万根丝线缠绕纠结着,难以理清头绪。他努力让自己稍稍镇定下来,但脑海中的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狂奔不止。各种念头、回忆和疑虑交织在一起,令他感到无比烦躁与痛苦。过了好一会儿,林宁才勉强稳住心神,再次开口向月明郡主询问道:“你额娘叫什么名字?”只见月明郡主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额娘叫文慧!”听到这个答案,林宁心中对她便是自己小师妹这件事的信任度瞬间提升到了至少百分之五十以上。可与此同时,他实在不愿意相信那个残忍杀害熊延弼的凶手会是眼前这看似柔弱无辜的女子。于是,林宁强压下心头的波澜,尽可能保持冷静地追问道:“你刚才说有人陷害你并将你打昏,那你可有看清那个人的模样?”月明郡主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之色,缓缓说道:“我当时只感觉到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一黑,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全然不知晓了。”说完这番话后,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林宁听完后沉默不语,他静静地凝视着月明郡主那张娇美的脸庞,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或伪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空间仿佛都凝固住了一般,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在经过漫长而煎熬的半响沉默之后,林宁缓缓开口说道:“我希望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实可信的。在真相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我暂且不会杀你。不过当下最为紧要之事,还是应当先将熊伯伯妥善安葬,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言罢,林宁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悲痛欲绝地抱起熊延弼的遗体走出了山神庙。
山神庙外,瓢泼大雨如注,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震耳欲聋,仿佛上天也在为熊延弼的悲惨命运而哭泣和咆哮。这场倾盆大雨整整持续了一夜,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林宁静静地坐在熊延弼冰冷的尸体旁,雨水将他的身体打湿也浑然不知。林宁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憔悴不堪。自从失去了挚爱胡雪吟后,如今又眼睁睁地看着熊延弼惨遭毒手,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然而,他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彻夜守护着熊延弼,一刻也未曾合眼。
终于,第二日清晨,天空渐渐放晴,雨后的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清新与宁静。林宁缓缓抱起熊延弼沉重的遗体,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山神庙后的那片空旷之地。他掏出黑金短刀,开始默默地挖掘墓穴。每一刀下去,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他却毫不在意,一心只想给熊延弼一个安息之所。经过一番努力,墓穴终于挖好了。林宁小心翼翼地将熊延弼的尸体放入其中,然后轻轻地盖上泥土,让这位曾经威震天下的兵部尚书能够入土为安。他凝视着眼前刚刚堆起的坟茔,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哀伤。
“熊伯伯,”林宁暗自咬牙切齿地说道,“宁儿在此对天发誓,定要找出杀害您的真凶!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亲手将仇人斩杀,以报此血海深仇!”说罢,他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朝着熊延弼的墓穴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片寂静的空地上显得格外响亮。磕完头后,林宁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此刻,他身旁的月明郡主也是一脸肃穆,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便已明白彼此的心意。随后,他们转身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关外的征程。
自古以来,英雄总是孤独寂寞的。熊延弼一生才华横溢,战功赫赫,其威名更是永载史册。可如今,这位伟大的人物却只能长眠于此,与世长辞。但林宁深知,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替熊延弼讨回公道,让那些作恶多端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回顾熊延弼的一生,他本是明末颇具才干的将领,在辽东局势危急之时,临危受命。熊延弼有着卓越的军事谋略,曾提出“三方布置策”,对稳定辽东局势有着清晰规划。然而,他却身处复杂昏暗的明末官场。党争激烈,各方势力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一些官员为了自身利益,不顾国家安危,对熊延弼恶意中伤。萨尔浒之战后,辽东形势更加严峻,熊延弼虽竭尽全力整顿军备,却遭到王化贞掣肘。王化贞盲目自信、轻敌冒进,导致广宁失守。而熊延弼也因广宁之败被追究责任,陷入了无休止的政治漩涡。崇祯帝即位之初,面对辽东的烂摊子,并未真正明辨是非。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继续在崇祯帝面前进谗言,将罪责一股脑推到熊延弼身上。崇祯帝听信谗言,未仔细考量熊延弼此前的功绩与苦衷,却要治他的罪。当真是昏君误国。而熊延弼的死也加速了明朝在辽东防线的崩溃。更是直接加速了明朝的灭亡。熊延弼是明末阄党和东林党斗争的牺牲品,但他在国家民族的存亡时刻,不顾自身安危,顾全大局,保家卫国的精神永远值得后人称颂。
这正是:
丰骨独卓树丰碑,
流芳百世传千古。
侠骨柔情壮河山,
忠肝义胆照日月!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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