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我推着她去河边。
后来,我晕过去了。
等我醒来,我妈已经被捞上来了。
她脸上带着笑。
一种解脱的笑。
我没有告诉刘婆婆,她的孩子有多坏。
我只告诉她,我的妈妈有多疼。
我告诉刘婆婆:“婆婆,你开心吗?”
“死亡是一种解脱。”
“我没有错。”
“我是在帮你。”
我剪碎了枕头套,冲走了泡沫。
重新整理了一下刘婆婆的枕头。
擦去了她脸上的脏东西。
合上了她的双眼。
尽管,她张着嘴。
我给刘婆婆掖好了被角。
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摸摸胸口。
那里,空了一块。
好像有什么东西,死了。
当天晚上,陈瑞春在楼顶抽烟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摔死了。
鲜血溅得很高。
摔成一滩泥。
这一夜,是死亡的狂欢。
它拉开了帷幕。
第二天,保姆打电话给老二,刘婆婆状况不好,可能已经回光返照。
她给老大、老三也打了电话。
告诉他们,老二昨晚来了,刘婆婆就死了。
当天下午,老二、老大、老三都来了。
他们看着安静的刘婆婆,给了保姆一千块钱。
“给老太太擦洗身体,换寿衣。”
我跪下,在刘婆婆耳边说:“婆婆,你安心地走吧。”
“早点投胎。”
“下辈子,别碰上我这样的人。”
我给刘婆婆脱衣服。
很瘦,骨头硌手。
她轻飘飘的,像一片纸。
我轻轻地擦洗她的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我摸摸刘婆婆的脸:“婆婆,你说,我死的时候,有没有像你一样的人给我擦身体,给我换衣服?”
我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三个男人在客厅商量着后事。
偶尔,因为房子,争两句。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了,他们才消停。
刘婆婆被拉走了。
一条龙服务,从火化到葬礼。
这个月,我送走了一个老人,得到了三兄弟一整月的工资。
我看着手机里的合照,笑了。
照片里,我和刘婆婆头挨着头。
亲昵,又诡异。
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我开始在月初专门照顾失去行动力的老人。
刘婆婆的死让我明白了。
孝子贤孙们比谁都希望老人赶快死。
我照顾老人,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手。
这些老人早就该解脱了。
活着,只是浪费钱。
而每当这样的消息传到后人的耳朵里时,他们也不是真的痛哭流涕。
他们如释重负。
然后给我一笔“更衣费”。
我给他们老人擦身体,换衣服。
他们给殡仪馆打电话,拉走尸体。
我拿着钱走人。
请我去照顾老人,本来就是奔着让他们早死。
我积少成多,也有了养老的费用。
街上,有个男人,穿着黑夹克。
很眼熟。
他跟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女人跟他年纪相仿。
我盯着他们出了神。
我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后来才想起来,陈瑞春已经被我推下去了。
那天晚上,我哄着陈瑞春上了屋顶。
他抽着烟,我靠在他肩膀上:“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他楞了一下,问我:“真的?”
我点点头:“只要你跟我要钱,我肯定给你。”
“以后,咱们就相依为命。”
他笑了笑,把我搂在怀里:“姐,你舍不得我。”
我笑了:“是啊,我舍不得你。”
我把他抱得更紧,不让他发现我的视线一直盯着下面的水泥地。
七楼的高度,足够致命。
我哄着他:“你把包拿好,我下去给你拿钱。”
他听话地接过包,还在甜言蜜语:“姐,我等你。”
我转身,把他推了下去。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
我擦掉手印,不留指纹。
黑暗中,只有一点烟蒂,悠悠地坠落。
生命不值钱,只是浪费钱。
这是,我唯一一次爱情。
虽然,短暂,虚无。
但,美丽。
我的业务越来越熟练。
做满一个月,看准时机下手。
还能动弹的老年人,也日渐衰败,在我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
我按照天数算钱。
我的时间,就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掐准点,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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