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听山海 2: 第二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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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瑶海梦噬。 0
 
“王尊,三年一度的梦噬,一向都是梦侯主张的,这一次,她……” 0
 
侍官张了张嘴,终是无言退下,层层罗帐后的那人,又是一夜宿醉未醒。三年来,历来如此。 0
 
在侍官离去后,岸无声睁开了眼睛,血红色的瞳孔几乎能看清里面每一个粗涨的血管,他却惘然无知地坐在床边,安静的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0
 
今日,是他给自己最后的希望。 0
 
轻惆是梦侯,掌管着瑶海所有 0
 
献梦之人的心,若是大悲大痛之后,不欲醒来,就可以找到轻惆,将心交出去,自此陷入沉睡。但也总有人,过些年之后疼痛慢慢淡去,就会想要醒过来,因此才有这三年一度的瑶海梦噬。 0
 
如今轻惆不在,只有木白可以召唤梦魂。 0
 
岸无声走进暗室,打开沉入瑶海的机关,在那下面,关着他如今仅剩的筹码。 0
 
他知道木白是轻惆唯一的挚友,她必然不会舍他不顾。 0
 
“木白,你能感受到她的心吗?离我是否很远,是否还记挂着北王?” 0
 
他顺着台阶走下去,坐在天池边,捻起一枚棋子放下。话音间的无力,叫他生出彷徨。 0
 
对坐的木白只稍滞缓片刻,白子在指腹间微微摩挲,他没有说话。 0
 
“这两年同族间霍乱频频,就在前几日,海岸口又消失了几名孩子,舆论波及上来,所有的人都在指责我统治无度,罔顾法则,对海妖们肆意欺辱,才导致他们发狂开始吃孩子。” 0
 
他像是自说自话,“那些海妖被禁锢在魍魉府,怎么可能逃出来吃孩子呢?终究是我名声太差,也该受这千夫所指。” 0
 
 
他像是堆积了太多的心里话,没有人说,因而对着木白,如同倒苦水一般说个不停。 0
 
“我如今说什么,她也不会信的,我与北王相交过深,有些话不必亲口说出来,却彼此懂得。十年前,瑶海无主,海妖肆意妄为,杀戮日夜不寐,炮火从没有一刻停歇过,用些手腕来换取今日的太平,我不后悔。” 0
 
他又放下一枚棋子,木白却豁然收了手。 0
 
他笔直地坐在那里,眼神带着无名的冷意,每一个字眼都极尽残忍。 0
 
“用些手腕,是说诱惑南王的女儿使他们交出兵器和命匣?屠杀东海鲛人嫁祸给东王,令他羞辱自尽?还是用修罗棋局困住所谓相交至深的北王的心脉,逼得他不得不死?岸无声,哪怕你多绕个弯,瑶海也不会死去那么多人。” 0
 
岸无声震住。 0
 
他说话的口吻,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像、像轻惆? 0
 
“你究竟是谁?” 0
 
他禁不住蹙起眉隔着两人的棋局被掀到一边,他逼近了一步,方才所有的柔软在顷刻间化为虚有,他用无声的威严压迫着木白。 0
 
木白冷笑:“岸无声,这三年,我一直没有离开过,我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到底有多惨。” 0
 
她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模样。 0
 
臻首娥眉,美到极致。 0
 
是轻惆,是他在梦里才能拥抱的人,岸无声不禁失笑自嘲。 0
 
“夜夜买醉,可舒坦?临到最后才说这些根本没有余地的话,还有什么用?” 0
 
 
轻惆绕过他,眼底染上莫名的悲怆,“木白已经离开了,现如今瑶海水域,已经没有你能够拿来威胁我的。” 0
 
她每日都坐在这里,从梦魂里面看到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了她在身边,他似乎变得很软弱,也很自由。买醉本不适合身在高处的他,但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会毫无防备,惺忪睡颜宛如孩童。 0
 
似乎只有对待她时,他才会那样面目狰狞,暴跳如雷。 0
 
她垂下眼,强忍着所有的不舍,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冰冷而无情:“岸无声,今日梦噬,我会将所有入梦人的心都还给他们。从今往后,瑶海再无梦侯了。” 0
 
“想走?” 0
 
他擒住她的手腕,“给你三年时间还没有玩够?轻惆,你若是敢走,我就把那些海妖都放出来,吃光瑶海的百姓,让你哥哥做鬼也不得安宁!” 0
 
“疯子!” 0
 
她反咬他的手背,咬得血都渗出来,皮肉绽开。 0
 
岸无声却只是笑,悲喜交加。 0
 
他素来对她无计可施,也素来过分纵容了她,才让自己沦落到这可笑的地步。 0
 
可是没有关系,只要能留下她,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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