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蘇輕輕推開淩恒的房門,在他額上淺淺一吻,本要退出去,卻見他睜了眼睛,笑問道:“爸爸走了嗎?”
“嗯,他正準備走,現在在門口和副官敘話呢,你快些睡吧。” 程墨蘇柔柔一笑,幫他撚了被角。淩恒倒也不再說什麽,閉上了眼睛,安心地睡了過去。她瞧著他的模樣,這才放下下來,退出房間,輕輕闔上了門。
她左右也睡不著覺,便起身作畫,飄散揮墨,青磚粉瓦躍然紙上,那蜿蜒翠綠的藤蔓攀爬,隨著畫中的清風搖曳出一層翠綠的波紋。她抿唇輕笑,換了紅色的顏料,那繁雜的柔嫩花瓣與嫋娜的楊柳枝芽相互掩映出一片容華。塘中池水如她的眸色般清澈,亭台樓閣抒寫著沁涼,那一條幽靜小路,蔓延遠方。
她輕輕擦拭著額角的汗珠,淡淡一笑,微開的窗欞吹入幾絲暖暖的風,她閉著眼眸,想象著以後的生活。
她瞧著風吟也未睡下,便喚了她來添上香料,屋子裏彌漫著一股幽靜的味道,那一幅上好的翡翠屏風遮擋了歐式床幔,她半靠在軟榻上,輕闔了雙眸。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去,卻突然被一陣腳步聲驚醒。
“小姐,不好了!”
她瞧著風吟著急的模樣,心中頓時咯噔了一聲,最後的那點困意也拋到了腦後,直起身子,便問,“怎麽了?”
“小少爺!小少爺他不見了!”
程墨蘇隻覺得眼前一黑,趕忙穩住自己的心緒,這才向風吟確認道:“你是說淩恒他不見了?可知道他去了哪裏?”
“不知道!我隻是想去瞧瞧小少爺睡著了沒有,怎知道一進那屋子就看不見了人影,這可怎麽辦才好!” 風吟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中兜來繞去。
程墨蘇鎮定了思緒,邁開步子來到淩恒的房間,果然那房間空無一人,她伸手去摸床單,仍是熱的,這能說明淩恒剛走不久。她瞧著大開的窗欞,微微一怔,那水色的窗簾也飄到了窗外去。
“小姐,一定是有人將小少爺給擄走了,你看這窗戶開得這樣大!” 風吟的聲音帶了一絲哭腔,“都怪我不好,是我沒有看好小少爺!”
程墨蘇蹙了蹙秀美的眉頭,這周圍守衛也算森嚴,她與淩恒的屋子相隔如此之近,若真是劫匪,必然進來時會弄出動靜,她素來淺眠,也肯定能聽見一二,但為何這次一點聲音都沒有聽見?
她心中一動,輕聲道:“有可能是淩恒自己溜出去了,你開了燈與我四處找找,看能找出什麽他留下來的東西。”
風吟怔了怔,嘴裏嘟囔著小少爺為什麽要溜出去,手下也麻利地打開了燈,卻突然發現了什麽,驚訝得捂住了嘴。
程墨蘇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撿起了落在地上的紙條,淩恒雖隻有五歲,但字已經寫得全了,那紙條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媽媽,我要和爸爸一起上戰場,勿念。
“搞了半天,原來小少爺是溜出去和姑爺上戰場去了,嚇死我了。” 風吟鬆了一口氣來,卻見程墨蘇的麵色愈發凝重,這才意識到了什麽,“小少爺和姑爺上戰場,天哪,那豈不是會有生命危險!”
程墨蘇緊緊地咬著玫瑰色的唇畔,這次淩恒跟著去定是偷偷地去的,少弈肯定還不知情。萬一被什麽壞人給劫走了,那後果真是……
“小姐,你也不要著急,小少爺他那麽聰明,而且姑爺他一定能發現小少爺在偷偷跟著他,等姑爺將他帶在身邊,那不就沒事了。” 事到如今,風吟也隻能如此安慰,畢竟此次上官少弈去的是東南亞戰場,沒有個可以通訊的地址,暫且無法告訴他這件事情。
程墨蘇跌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幽暗的光線裏瞧不見她的容顏,隻是她身上的那股幽香淡淡地彌散著,她蹙了眉心,十指緊緊交纏在一起,那眼淚就像不受控製般簌簌地往下掉落,惹得風吟束手無策。
夜色濃重。
此時的淩恒蜷縮在箱子之中,這周圍的箱子裏都擺滿了槍支彈藥,找了許久才找到了一個空的,也就是如此,他才能混入戰場中去。
他雖然知道媽媽會掛念他,可他也自認為自己需要出去闖蕩長長見識,這就趁著沒人注意,順著窗簾爬了出去。
突然間,那車輛停了下來,他偷偷打開箱蓋,瞧著外麵的情形,還沒等他看清楚,便覺得身體晃得厲害,隻感到一股力量將箱子搬了起來,沉沉地摔向了別處去。他心中大叫一聲不好,等箱子落地便從箱中跑了出來,把那搬運的人嚇了一跳,可前麵的車隊已經遠去了。
“真是可惡!功虧一簣!”他氣得跺腳,旁邊的人卻像活見鬼了一般瞧著他,“你……你是什麽人,怎麽好好地坐在箱子裏麵。”
他靈機一動,抓住最後的機會,“我是上官淩恒,本來是要和爸爸一起出戰的,可是我和爸爸吵了架,就賭氣躲進這個箱子裏了,誰想到你把箱子搬走了,你看,我和爸爸如今分離了,你怎麽賠我?!”
那人這才舒了一口氣,將他帶到燈光下,細細一瞧,果然眉眼之間與上官少弈有七分相似,聽起來並不是在撒謊,忙道:“我的祖宗哎,你這讓我可怎麽辦是好!”
“你是要去哪裏?”
“我要換條路線去運送這批物資到戰場上。”那人愁容滿麵,“要是讓少帥知道是因為我的原因而把小少爺你給丟了,還不要了我的命!”
“這還不簡單,反正你也是要上戰場的,你就帶著我一起出發,到時候把我安全送到我爸爸身邊,我再替你說上幾句好話,爸爸是不會怪你的!” 淩恒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那個人耷拉著臉,歎了一聲,“事到如今也隻好如此了,小少爺,上車吧!”
淩恒得意地笑了笑,跳上了那輛車去,那人也上了車,幫淩恒係好安全帶,踩下油門,向遠方駛了過去。這一晚的月亮格外得圓,淩恒瞧著那柔柔的金黃,隻覺得自己似乎連嫦娥都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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