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霜儿顺利出宫了。
我心里最后一块大石落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唯一让人厌烦的,可能就是傅淮序终于意识到国师不在,我也快不在了。
他又开始跟几年前一样,自作主张地想办法,硬要将我留下来。
傅淮序找来的第一个人是昙尘。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子承父业,徒承师道。
国师可以,昙尘自然也可以。
可昙尘装模作样地给我念了三天经,我身上的溃烂更多了。
傅淮序下朝过来一看,登时大怒:
「国师就没教你点真才实学吗?他门下就全是你这种绣花枕头吗!」
昙尘羞窘,不敢言语。
就在这时,薛含莺从外面走来。
她脸上缠着纱布,头上还戴着遮光的斗笠。
问清楚缘由后,她似笑非笑道:
「国师的关门弟子,怎么可能没点真才实学?何况这几年里,有昙尘诵经,皇上再没头疼过,依我看,不见得是他的问题,或许妹妹才是症结所在呢?」
全天下只有她敢这样跟傅淮序讲话。
傅淮序根本不在意她有理还是无理,只是追问:
「这话怎讲?」
「宫里女人不是惯会耍手段争宠吗?妹妹莫不是自己吃了什么抹了什么,搞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惹皇上心疼?」
傅淮序微微蹙眉。
薛含莺又道:
「我要是皇上,就好好搜搜这宫殿,看看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傅淮序的脸逐渐凝重起来,显然有些怀疑了。
他挥挥手,立马有几个侍卫上前。
「把这里里里外外都搜一遍。」他吩咐道。
侍卫这么一搜,还真搜出了一个瓷瓶。
傅淮序捏着瓶颈,满脸都是被算计后的厌恶与躁怒。
「去喊个太医来。」
他吩咐身后的小太监。
后者赶紧照做。
没多久,太医院首就匆匆赶来。
傅淮序把瓷瓶丢给他,让他好好看看。
院首也不愧是院首,很快就拱手回禀,说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毒药,症状便是能让身上发痒发烂。
一时间,大殿里安静得犹如棺材。
薛含莺率先嗤笑一声:
「妹妹还真是舍得啊,别人的脸能下手就算了,自己的脸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傅淮序的拳头捏得咯吱响。
他让所有人都下去,死死地瞪向我:
「温龄啊温龄,你居然敢骗朕?」
「是不是只要留下后,你就再也走不掉了?你故意使这么一招,就是为了让朕重新关注你?」
我本就疼得心烦意乱,被一群人吵得更烦了。
我嫌恶地掀起眼皮,看了傅淮序一眼。
「那就看我过几天死不死吧。」
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
「真蠢,这么糙的局你都信。」
傅淮序的脸黑如锅底。
他被我气走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我闭眼躺在床上,想着少动就能少疼点。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又一次传来脚步声。
我嘲弄地勾勾唇角。
不用睁眼我都知道是谁。
果然,很快,薛含莺就面容扭曲地走了进来。
「你这贱人,要死就赶紧死,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还骗皇上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是呀——我看你长得就像冥界出来的,赶紧滚回你的阎王殿去。」
说实话,我并不在意她的嘲讽。
昙尘既然是她的人,知道我的秘密后,自然会告诉她。
可昙尘终究没有国师的本事,薛含莺也不是什么见多识广之人,两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在撒谎整幺蛾子。
我也懒得辩驳什么。
「你不就想让皇上心生怜悯,重新亲近你吗?可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薛含莺越说火气越大。
我掀起眼皮,讥讽地看她:
「你也只敢在傅淮序走后来耍威风了。」
薛含莺对这件事似乎格外在意。
「谁说的?当着他的面我照样敢!」
「可我觉得你跟他在一起时,挺夹紧尾巴做人的,呵呵,你也就嘴上有点本事了。」
我故意激怒薛含莺。
而她也不负所望,抓起箩筐里的针就往我嘴上扎。
她胡乱地捅着:
「你这贱人,他就是偏袒我,你没见过我当初踩他脸,抽他巴掌的样子,他现在不照样让我当皇后?」
「那你为什么要诬蔑我给自己下毒,诬蔑我跟国师私通呢?」
「难道不是因为你也觉得现在不是当初,觉得他对我付出真情了,害怕我抢了你的位置吗?」
「是啊!所以你该死,没有你,他才会永远把我捧在手心!」
薛含莺说着又要扎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
薛含莺愤怒地回头:
「给我滚!」
然而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她几乎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
「皇上,我,我……」
「别说了!朕对你太失望了!」
我的嘴唇上满是血珠,可这跟身体的疼痛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一个气血上涌,头脑发热,只想着尽快出气的人,哪里还会关注周围的变化呢?
我看着跪趴在地上的薛含莺,缓缓勾起了唇角。
搞得跟谁不会用计谋一样。
就在刚才,我趁傅淮序靠近时,轻轻揪掉了他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是他生母的遗物,他向来珍重,如果发现丢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寻找。
而霜儿离宫时,我料到后面还会遇到麻烦,特地让她买通了那个同乡的侍卫。
侍卫常常从门洞里与我说话。
刚才,就在傅淮序一行人走后,我立马叮嘱侍卫,即刻去暗示傅淮序身边的小太监,说皇上的玉佩丢了。
傅淮序最宝贝这块玉佩,丢的瞬间急火攻心,根本来不及疑心太多。
他十有八九会回来寻找……
说实话,这个局其实还有许多问题。
但凡薛含莺今天没跟以前一样去而复返,但凡她冷静一点,没被我激怒,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切。
可她就是回来了,还对我动手了。
只能说——
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殿里,傅淮序握紧拳头,站了很久很久。
白月光突然变成黑月光,任谁一时半会儿都无法接受。
他一直以为薛含莺只是刁蛮、任性,但没想到,她虚伪、狠毒、满口谎言……
将他耍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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