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吟瀟負手而立,眸光清冷,麵沉似水,他沉靜聽著楊氏抽泣的哭訴,先是聽的平靜,漸漸的,臉色鐵青,再下來雲可馨能感到他由內而外的散發出的火氣,簡直都能把這房子都燒著。
“……君侯,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楊氏最後磕頭道,“我真的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不想了,在這國公府裏,連起碼的尊嚴都沒有,那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啊,真是冤孽……”
楊玉蘭一麵哭一麵唾罵江陰侯,到最後嗓音都幹了。
“我知道了,”風吟瀟淡淡的,“嬸母請起,您這樣會把人引來的。”
“是,謝君侯,”楊氏踉蹌著爬起來,低頭擦擦眼淚道,“不知接下來妾身能做什麽事?”
“不用急,”風吟瀟邊邊走回椅子坐下,冷靜道,“待真正需要嬸母出麵自然會提前對你一聲。”
“不,我不是急,”楊氏猛地抬頭道,“而是唯一的孩子在被老爺不知藏在何處,若是讓他得知你們來過這裏,必生疑心,”到這,楊氏又低聲抽泣,“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為了一己私欲竟然拿親生骨肉作要挾。”
“要挾?”雲可馨一愣,深吸一口氣道,“虎毒不食子——”
話沒完就給楊玉蘭冷然截斷道:“哼,‘虎毒不食子’這話用在旁人身上我信,但是江陰侯,我不敢。”
風吟瀟卻是氣定神閑的拋出一句:“放心,我們會竭盡全力先找到孩子,讓嬸母放心,讓您無所顧忌的配合,切記不可對旁人提及今晚之事。”
楊玉蘭這才抹掉眼淚,點頭應聲。
回到頤和苑,雲可馨便問風吟瀟打算何時動手,風吟瀟則反問她若是在聆郎“百日宴”那是否妥當。
“‘百日宴’?”雲可馨一愣,不明所以道,“為什麽要在當呢,”她答應過風國公全力支持,隻是沒想到會在兒子百日宴當動手,其他倒沒什麽,主要是怎樣執行,總不至於在酒桌上安插侍衛,見機行事吧。
風吟瀟看出她的疑惑,神色凝重道:“叔父為人狡獪多疑,別看他一直生活在燕國公府,實則內心很是戒備,即便人不在府裏,卻有眼線暗中盯梢,今晚就給我借機遣出府邸多個,”風吟瀟頓住看了雲可馨一眼,見她聽得專心,並無反駁之意便繼續道,“聆郎‘百日宴’他作為叔公必定到場,這時也是他戒心最低的時候,差人與他豪飲,便可見機行事。”
見雲可馨始終沉思默想,風吟瀟有些沉不住氣了,急切的征求意見:
“可馨,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安排雖好,但選在孩子‘百日宴’當還是有點不吉利?要不,我們再——”
雲可馨卻是一手按住風吟瀟的唇,輕搖頭,恬靜道:“子岑,我之前已在國公麵前表態,事關內宅的長久安寧,我不會拘泥於什麽吉不吉利,”她停了停,愈發正色冷凝,“隻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定要保證萬無一失,一舉拿下,否則……”
“我明白,”風吟瀟順勢握住雲可馨的手在唇邊親了一下,又放到臉頰邊摩挲,“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會做這個決定,”他輕輕閉上眼睛,語調變得輕柔暖心,“就是覺得對不起你們母子,可馨,其實,我是想早點把這事解決了,此事一不處理,我便難以心安,既擔心你們,也愧對母親的在之靈。”
雲可馨溫柔的靠進風吟瀟的懷中,芊芊玉臂環住他的腰身:“夫君,我,以夫為,你怎麽,我便怎麽做。”
他感動而愈發憐惜的摟緊了她:“正因如此,我更要給你一個絕對安全舒適的生活環境,肅清內宅。”
幾時間很快過去,轉眼間便迎來風翊聆的“百日宴”,整個燕國公府熱鬧非凡,但除了親朋友好友,風弘睿並未大肆宴請朝中官吏,隻邀請平日時常走動的同僚。風弘睿和卓敏招呼著賓客,卓敏為了討好風國公,自告奮勇的要替其擋酒,風吟斐勸不動,也隻能隨了她,鄂國公府方麵隻來了雲賜和雲揚,還有雲恪(代表二房)。
雲可馨一麵熱情的招待親人,一麵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記掛風吟瀟那邊進行的怎樣了,一眼瞥見風弘文在與賓客豪飲,不禁冷冷一笑……
戌時末,“百日宴”結束,賓客相繼散去,府裏侍從和下人忙著護送的護送,收拾的收拾,全然不知重重把手的國公府祠堂內正在“清理門戶”。
“醒酒湯,醒酒湯呢,”風弘文端坐在椅子裏,爛醉的叫囂著,“來人,快給本侯,端,端水來,”的斷斷續續,見半沒人應聲,火冒三丈,“人都死哪兒去了啊,五,五……”不耐煩的睜眼一瞧,卻是嚇得聲音都沒了,隻怔怔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在他身畔的椅子裏,也醉醉的坐著個婦人,聽到這聲音,千嬌百媚的著醉話:“侯爺,讓妾身來,伺候你,侯爺——”
突然感覺周身被什麽緊緊纏繞似的不舒服,勉強眼皮一掀,卻與風弘文反應一樣,周遭的情況令她猝然睜大眼睛,嚇掉了嘴巴:他們雙雙發現自己被結結實實的捆綁在祠堂中央的椅子裏,上首八仙桌坐著風弘睿,旁邊站著風吟瀟夫妻,下首兩旁站滿了風家親戚和幾個雲家的人,心下同時“咯噔”一聲。
風弘文一下子酒醒了許多,費勁的挪了挪了身子,叫嚷道:
“大哥,你,你這是要幹什麽?放開我!”其實他怎會不知這樣的陣勢意味著什麽,隻是不敢相信自己都沒來得及動手,就給人先下手為強了。
卓敏亦是睜圓一雙驚恐萬狀的眼睛,抖著雙唇道:“國公,您,您這是什麽意思,把妾身和侯爺綁在這裏,這,這……”
風弘睿冷著臉啜口茶,慢悠悠中眼睫一顫,道:“你還有臉叫我‘大哥’,”眼風隨即掃過卓氏,目光愈發冷清,“好個yin婦,老夫忍你夠久了。”
“yin婦?!”卓敏條件反射的大聲嚷嚷起來,“國公何故這般侮辱妾身,”還是聽了什麽亂嚼舌根的挑撥,”忽而想起此前的醉話,當即噤了聲。
“大哥,您有事事,犯不著這樣,”風弘文掙紮著,臉憋成了豬肝色,“我知道我是庶出不招人待見,但您這樣不明不白開祠堂,用意何在?”
風弘睿冷冷一笑,道:“不明不白?你問問在座的,老夫我是不明不白處置你嗎?與卓氏勾搭成奸,我忍了這麽些年,不是白過的。”
“你……”風弘文氣得牙根發癢,舌根亂顫,卻逼自己冷靜,強笑道,“大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若是真想處置我大可隨便找個理由,用不著……”
話沒完,風吟瀟已然一杯茶潑了過去,潑得風弘文滿臉是水,茶葉也沾了一臉。
“我的好叔父,你竟也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一,”風吟瀟低不可聞的冷然一笑,“真是風水輪流轉。”
風弘文一愣,立即順杆往上爬道:“我懂了,你,這是報複!報複!”
“你倒是,我報複什麽?”風吟瀟像耍猴似的道,“好叔父,不妨把你數年前構陷於我的醜事與大家聽聽,也讓在座的長輩同情同情。”
風弘文張口就想反唇相譏,卻在風吟瀟冷厲譏誚的目光下漸漸閉上嘴:那件事本就是個陰謀,他當時好容易趁風弘睿和卓敏不在府裏,想找個理由把這個厲害的侄兒趕出國公府,因為有風吟瀟在的一,他就忐忑不安,好似總有人盯著府邸裏的一舉一動,令他無法安心“做事”。
那日,他以風吟瀟不忠不孝至其生母故去為由,將風吟瀟打個半死不活,還拖入冰窖,讓他速死,哪想到後來……
信口開河、欲加之罪,哪來的證據,風弘文隻得憋紅臉不予理會,看向風弘睿道:“大哥,你安什麽罪名給我都能忍受,但怎能我私通庶嫂,真是士不可忍孰不可忍。”
“很冤枉是不是?”風弘睿麵色越發深沉,冷酷無情道,“你也配喊冤!”
“證據何在?!”風弘文紅著眼睛,拚盡全力的吼出聲,“啊,證據!”
“風吟翔就是證據!”雲可馨沉悶的發出一記響雷。
頓時,語驚四座。
許久未話的卓敏聞言,再忍不住的衝雲可馨尖利道:“你,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講,那風吟翔是你叔父與嬸母的親身骨肉,怎的到了你的嘴裏就成了通奸之證了?”瞧見雲可馨一直默然的聽著,以為自己擊中了她的軟肋,哼哈一笑的反擊,“真看不出來,平素看上去,溫柔純靜,典雅端方,竟也這般血口噴人!”
雲可馨不急不惱,反唇相譏道:“我們方才在江陰侯,卓氏,您這是操的哪門子的心!”
卓敏被噎得一句不上話來,抬頭望進雲可馨那一雙散發著清冷幽光的眼瞳裏,頓覺遍體生寒。r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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