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乐趣的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我在花园中学就度过了一个学年,进入了初中三年级。
班级还是那个班级,教室换到了前排临近食堂的位置,同学也增加了好些个。其中有几个是当年从花园中学毕业却没有考上高中的,家里觉得年龄还小,再说分田到户了,农活也不是太多,便让他们继续复读,一则期待考上高中,二则即使没考上,在学校里拢着总比在家里“放野”强。还有一些则是从其他学校转过来的插班生,因为花园中学在整个桥头区甚至洞口县都算比较好的初中,想尽办法挤进来的人确实不少。
在这些插班生当中,有好几个属于西中公社,和我有点沾亲带故,因为我爸爸在这里当校长,倒也没有费多大力气便进了花园中学,进了48班。
和我一起挑着一袋米同时到达学校的,是二姨的儿子龙运煌。他比我大一岁,读书却和我同级,小学时成绩好像也不错,在西中读初中时就有点“泯然众矣”了,姨父对他是抱着很大希望的,因此想换个好点的学校。
在小学阶段,我和他是很玩得来的一对表兄弟,很多假期,我们不是在外婆家争抢好吃的,就是在他家或我家做那些“半工半玩”的事儿,一起在山上摘野果、砍小树、掏小鸟的活做得可多了。
他们家养的鸡比较多,生活条件也比我家好,因此鸡蛋可以自己吃掉而不必拿来换钱,二姨家孩子有五个,再加上姨父的老母,一听到母鸡的叫声,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去寻找新生的鸡蛋在哪儿,谁找到就算谁的,生吃熟吃都没人管,运煌因为是大儿子,找到的机会总是多一些,偶尔也会和我分享一下。
到了花园中学后,他的成绩并没有太大的起色,毕业时终究没有考上理想的高中,最后读了个农民中专,此后在家务农的时间也不多。十七八岁就开始到沿海等地打工,二十来岁娶妻生子,不知什么原因,妻子在生了两个孩子后却离开了这个家庭。再后来,我在内陆辗转,他在沿海奔波,兄弟俩一年里难得遇见一次,即使是外公、外婆相继去世的时候,他也因路途遥远没有到场。
万事万物好像都讲究对等,姨家表哥进了花园中学,姑家表姐也没落后,大姑的小女儿尹池莲跟着我们的后脚跟入了48班。
在大姑家,三个连在一起出生的表姐,个个是做事情的行家里手,我学插田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这些表姐在一边用责骂声逼出来的。
大姑的三个女儿,小女儿是最温婉的一个,脾性有点随姑父,心里也是最明白的一个,同时又是三姐妹中读书最多的一个,虽然在花园中学读了一年也没有考上一个好的学校,但好歹是上了一个高中,嫁的表姐夫更是当时很少见的戴着眼镜的农民,生了孩子后不久就双双南下。
和很多南下打工仔不同的是,小表姐一直坚持在一个厂里做事,由于性子好,做事又细致,很快便做到了班长、主管、经理的位置,成了老板娘不可或却的助手。
快四十岁的时候,她又生了个女儿,这个生在广东养在广东的表侄女,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性子却像极了大姑,小嘴一张,能说很多的道理,每年春节在姑姑家见到她们一家四口,在慨叹韶华易逝的同时,又陡生一种感悟——只要坚持,无论做什么,都会幸福。
同辈的表哥表姐都齐了,上一辈的表叔也没例外,舅爷爷的儿子刘大生也来到了花园中学,只不过他进的是51班。
舅爷爷是外婆同母异父的弟弟,本身没有生养,抱养了离我们竹山湾不远的“竹山里”院子一对双胞胎中的一个,以前他们一对兄弟同在炉子中学读书,老师同学都分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我也只能把在舅爷爷家里看到的叫“表叔”。
由于是抱养的,舅爷爷和舅奶奶很是宠着他,重活累活很少让他干,在花园中学读了一年,没有考上高中的表叔被舅爷爷半哄半逼地赶去学了一门手艺——裁缝。
正赶上物资慢慢丰富的时候,他学徒出身后也过了几年滋润的日子,直到大家都上街买成品衣服的时候,这门手艺也就慢慢消亡了,表叔从此在周边一些乡镇做点小生意,始终不太打理农活(或者他根本就不怎么会做农活)。
除了亲戚,隔壁长塘冲院子的刘金柱也插进了48班,他的父亲是林场工人,属于农村比较少有的“吃国家粮”的人,他本人长得秀气而高挑,讲话也细声细气的。由于我们两家只隔百十米距离,整个初三这一年,我们基本上都是结伴而行,他帮我挑米时候多得不可胜数。
毕业后,他考的是五中,我上的是三中;再后来,他似乎是接了父亲的班,我却继续读书,只有过年时能偶尔见到,最近几年,他们已经举家迁往县城,老屋也拆掉了,碰到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
我和复读生的接触很少,记得比较清晰的只有一位,好像是姓唐,他居然在某个日子给池莲表姐写了一封情书,虽然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但不死心的他后来又接着写了几封,弄得班上很多的同学都知道了,只瞒着老师。
至于他后来的路,我仅仅知道他没有考上高中,从此再没有任何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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