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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影归途
墨書 Inktalez
那场雪来得又急又猛，像要将世间一切罪恶都掩埋。
可有些肮脏，雪永远盖不住。
我赤着脚，站在冰冷的石板地上，看着身上的绣娘制服被嬷嬷粗暴地扯下。
冬夜的寒风透过敞开的门，像刀子一样刮在我单薄的内衣上。
柳夫人坐在楠木椅上，指尖拨弄着佛珠，翡翠抹额下的眼神冰冷如霜。
「苏幼微，别以为生了柳家的孩子，就能摆脱你贱婢的身份。」
「萧砚病了，想让他活命，就跪下，求我。」
我的膝盖像是灌了铅，却又像是被火烧着，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脑海里只有萧砚苍白的小脸和微弱的呼吸。
他不是我亲生的，却是我活下去唯一的温暖。
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带来一丝痛感，让我不至于被绝望吞噬。
我咬牙，屈辱地跪了下去。
刺骨的寒意从膝盖迅速蔓延至全身。
离开那座华丽却冰冷的绣坊，我几乎是爬着回到了柴房。
这里是柳家最偏僻、最肮脏的角落，却是我和萧砚唯一的栖身之所。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腐朽混合着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到他躺在角落的稻草堆里。
萧远。
我名义上的丈夫，那个退伍归来后就寡言少语、左脸一道刀疤如恶鬼的男人。
他浑身是血，脸色青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颤抖着探向他的鼻息，一股寒意瞬间抓住我的心脏。
他伤得极重，再不请郎中用药，怕是熬不过今晚。
可我没有钱，一文都没有。
目光落在腕上那支唯一的银簪，那是当年，我嫁给萧远时，他用为数不多的退伍金给我买的。
如今，它要用来换他的命。
冲进风雪，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去了最近的药铺，典当了银簪，抓了药，又找了位相熟的赤脚郎中。
郎中来时，风雪更大了，天地间一片昏黄。
他替萧远处理伤口，我在一旁烧水，心却始终悬着。
正当我小心翼翼地熬药时，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在这柳府，除了我和萧砚，谁会来这柴房？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苍白阴郁的少年站在那里。
柳初。
那个我曾哺乳过的庶子，那个如今对我有着病态执念的少年。
他手里拿着一块旧旧的绣帕，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小兔子，那是我年幼时为哄他开心绣的。
「幼微姐姐，你果然在这里。」他的声音轻柔，却像毒蛇嘶嘶吐信。
「母亲说，你在这里做贱婢，我不信。」
他一步步走近，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仿佛我还是那个只属于他的乳母。
「跟我回听风院好不好？你还是我的乳母，我让母亲把你升为姨娘，好不好？」
他举起那块绣帕，轻轻摩挲着，眼中是病态的依恋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你只要回到我身边，柳家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郎中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煎药。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和他身后那片漆黑的风雪，只觉得毛骨悚然。
柳家是一座吃人的府邸，听风院更是困住我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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