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鬼面人手中的弯刀刻着螭龙纹,刀柄镶嵌的赤玉正与我腕间蓝纹共振,每靠近一步都似有千万蛊虫啃噬骨髓。
"这些是活尸蛊!"裴怀瑾嘶吼着扯断锁链,铁链崩裂的瞬间,他心口的金瞳渗出黑色的血液,"用镇魂剑刺膻中穴!"
我一个旋身避开劈来的刀锋,剑尖挑开最近那人的面具——腐肉间钻出密密麻麻的尸虫,竟是三日前青龙坊爆炸案中已确认死亡的永昌粮号掌柜。
而当我的镇魂剑刺入他心口时,腐尸竟突然炸开,腥臭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南梁国文字:"以汝骨血,祭我蛊神"。
裴怀瑾突然拽住我后领向后急掠,原先站立的地面轰然塌陷。血池下的青铜祭坛缓缓升起,九根缠着人发的石柱上,用金漆写着楚氏历代皇帝的名讳。最中央那根石柱锁着具白玉骷髅,头骨天灵盖处插着柄生锈的斩龙剑——与玄铁匣中《蛊典》记载的弑神场景一模一样。
"三百年前,慕容冲就是在这里剜出蛊神心脏。"裴怀瑾的指尖抚过骷髅胸口的裂痕,那形状恰似我此刻心口的蓝纹,"但他不知道,蛊神的诅咒早就融入了楚氏的血脉。"
鬼面人的攻势突然停滞,齐刷刷地朝着白玉骷髅跪拜。我腕间蓝纹如活蛇游向镇魂剑,在剑柄处凝成凤凰图腾。当剑锋触及骷髅锁骨的瞬间,整座地宫突然剧烈震动,血池中浮出无数青铜匣——每个匣盖上都刻着楚氏皇族的生辰八字。
"开匣!"裴怀瑾咳着血沫大喊,"你的血能解开封印!"
剑刃划破掌心,血珠滴在最近的青铜匣上。匣盖弹开的刹那,我看见了最荒谬的真相——匣中竟是用琉璃封存的心脏,心室上缠绕的金线正是我前世临死前见过的傀儡丝。心脏旁蜷缩着具婴孩尸骨,腕间系着的长命锁刻着"璃"字。
"这是你真正的生辰匣。"裴怀瑾的声音忽远忽近,"你出生那日,楚恒帝就亲手将蛊神残片种入你心脉......"
记忆如利刃劈开混沌。我终于看清三岁那年的"重病"真相:龙榻上的父皇用金刀剖开我心口,将枚跳动的金蝉放入血肉。屏风后淑妃的笑声与此刻鬼面人的嘶吼重叠,那金蝉正在我此刻的胸腔内振翅。
鬼面人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他们的血肉如蜡油般融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白骨胸腔内跳动的却不是心脏,而是一模一样的金蝉蛊虫。我的镇魂剑突然不受控制地嗡鸣,剑锋自动指向白玉骷髅的斩龙剑。
"拔剑!"裴怀瑾的金瞳开始流血,"那是唯一能斩断血脉诅咒的......"
地宫顶部突然炸开,碎石纷飞中跃下数十名龙鳞卫。为首的统领手持金丝弩,箭尖直指我的咽喉:"奉陛下口谕,诛杀妖孽!"
我本能地抬手格挡,却见弩箭在空中诡异地调转方向,齐刷刷没入白玉骷髅的眼眶。骷髅突然颤动起来,斩龙剑上的锈迹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刻满咒文的剑身。当我的手握住剑柄时,三百年前的画面排山倒海般涌来——
慕容冲的刀锋刺入蛊神心脏时,那八臂神祇竟露出慈悲微笑:"吾将以汝血脉重生"。祭坛四周跪着的九十九名孕妇同时产子,那些啼哭的婴孩心口都生着金蝉胎记。
"原来我们都是蛊神容器。"我轻笑一声,斩龙剑劈开飞来的弩箭。箭杆中爆开的却不是火药,而是楚天阔豢养的毒蛊。毒虫尚未靠近便在我周身化为齑粉,心口的金蝉终于完全苏醒。
裴怀瑾突然扑上来握住剑刃,他的血与我的血在剑锋交融:"看仔细!"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龙鳞卫统领后颈的刺青——双头蛇缠绕滴血弯刀,与青龙坊焦尸身上的标记完全相同。
"陛下早知道你是蛊王......"统领的话戛然而止。斩龙剑穿透他胸膛的瞬间,他怀中的玄铁虎符掉出,正是我在紫宸殿见过的那枚。虎符裂开处渗出黑血,血中游动着细如发丝的金蝉幼虫。
地宫突然响起钟声,白玉骷髅的指节开始转动。当它指向十二瓣莲纹方位时,我脚下的石板轰然塌陷。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见裴怀瑾被龙鳞卫的刀剑穿透胸膛,他的唇形仍在说:"去冰渊......"
冰冷的地下暗河拍打着我的意识,腕间蓝纹在水中发出幽光。无数青铜匣随波逐流,每个匣中都传来心跳般的震动。当我抓住其中一只匣子时,水流突然变得湍急——
匣盖被冲开的瞬间,我看见了自己前世的尸体。那道贯穿胸膛的伤口里,金蝉正在啃食早已腐烂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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