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湿器的白雾还在空中扭曲变形,像一只只幽灵的手在伸展,抓挠。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炸响,刺耳的铃声撕裂了这诡异的宁静。
我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
来电显示上,一串冰冷的0000数字,如同死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空调出风口原本轻微的嗡嗡声,此刻在我耳中却变成了五年前那场暴雨的轰鸣,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我吞噬。
「你还好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像生锈的锯条划过我的耳膜,刺痛着我的神经。
手机从我汗湿的掌心滑落,在床单上烫出一个冒着热气的凹坑,仿佛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妻子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但这细微的声音,却让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指甲抠抓柏油路面的声响,尖锐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仿佛是从我的指缝里渗出来的,带着铁锈味的血丝,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冷汗顺着我的肋骨流进肚脐,冰冷刺骨。
五年前的那个雨夜,那个恐怖的画面,再次在我的视网膜上自动播放,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男人后脑勺磕在窨井盖上的闷响,一下,又一下,比此刻妻子翻身时床垫弹簧的吱呀声更清晰,更令人心悸。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婚戒,冰冷的金属硌着我的皮肤。
戒圈内侧,那抹永远擦不掉的暗红,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我,提醒着我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做噩梦了?」
妻子的指尖轻轻触碰我的后背,我却像触电般弹到床沿,惊恐地瞪着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她的脸上,在她睫毛下投出栅栏状的阴影。
而这些阴影,在我眼中却变成了雨夜里晃动的警戒线,将我和她隔绝在两个世界。
她伸手想要打开台灯,我却死死地按住她的手腕,黑暗中,骨节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
我颤抖着拿起手机,回拨那个匿名号码,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空号。
我的心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躲进厕所隔间,颤抖着查看最近通话记录,试图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马桶水箱的滴水声,在我耳中渐渐变成了雨滴砸在防爆头盔上的啪嗒声,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神经。
五年前出警记录里,那个男人的脸,突然浮现在镜面上,苍白而扭曲。
他咧开的嘴角淌出黑水,仿佛地狱的使者,要将我拖入深渊。
那黑水慢慢融化了镜中我扭曲的倒影,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喝点热可可?」
妻子端着马克杯站在门口,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杯沿磕在我牙齿上,发出瓷器相撞的脆响。
她手腕内侧的淡青血管,让我想起法医报告里那张静脉网照片,触目惊心。
当时,我的配枪就压在那份报告上,枪管上还残留着射击后的余温。
凌晨四点零七分,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符一般,将我从噩梦中惊醒。
我蜷缩在阳台的洗衣篮后面,看着屏幕上闪烁的0000号码,恐惧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晾衣架投下的阴影勒住我的脖子,让我喘不过气来。
洗衣机排水管突然呕出一滩带着泡沫的黑水,漫过我赤着的脚背,冰冷黏腻,令人作呕。
「别碰电话!」
我的吼声惊飞了窗外宿醉的乌鸦,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妻子僵立在客厅中央,她睡裙腰带垂在地上的形状,像极了现场照片里那根勒进男人脖子的自行车链条,让我不寒而栗。
我疯狂地点击回拨键,指甲在屏幕上刮出五道带血丝的划痕,仿佛要将屏幕撕碎。
五年前的雨,开始下在客厅里,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我的脸,也打湿了我的心。
我看到自己的倒影举着枪,子弹穿透浴室磨砂玻璃,在男人太阳穴上开出一朵暗红的花。
血珠溅在热水器显示屏上,04:47的时间突然变成了此刻手机屏幕上的04:48。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让我无法呼吸。
「你体温好高。」
妻子贴上来时,我再也忍不住,吐在了波斯地毯上。
呕吐物里的金针菇,像极了法医镊子夹起的弹头碎片,那些碎片曾被我藏在警局更衣柜最底层,和结婚周年纪念卡叠在一起。
第三次震动从掌心传来时,我正在擦洗地毯上的污渍,试图抹去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0000的号码在洗衣机滚筒里闪烁,混着泡沫水一起旋转,如同一个漩涡,要将我吸进去。
我伸手去捞,却摸到一团湿漉漉的头发。
那撮头发缠在排水口滤网上,发梢还系着半枚断裂的婚戒。
滚筒停转时,客厅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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