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个长相妖艳的女人,面露诡笑,径直朝贺观南走去。
这个眼神就是方才贺观南看到的,见女人慢慢走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快跑,可全身除了头部能动,其它都动不了,他用力拔腿,动手,但四肢却如死水一般停在原位,就连声音都发不了。他抬头望向步步逼近的女人,一瞬对视,女人目光透出一抹狡黠,心想着自己动不了肯定是她做的怪。
女人离贺观南距离越来越近。见她越来越近,此时贺观南心脏怦怦直跳,神经瞬间绷紧至极致,只能眼睁睁看她慢慢向自己靠近。
突然,一把短剑从天降下,刺入贺观南身前地面,阵印瞬间在地面显现,扩张至贺观南脚周,下一秒,贺观南身子的僵硬感消失,手脚恢复知觉。
女人见到地面阵印外围停于脚前,立即停下脚步,轻瞥一眼待在暗处施完术法的裴淮之,哼笑一声道:“差点还忘了你。”话音刚落,脚下阵印已然覆盖在她四周将她包围中央。此时贺观南身在阵印外,双手正在结印,两个手势快速连续变化,嘴里念着:“兑泽,金丝万缕。”
音落,万数金色丝线缠绕在女人身上,手脚均被绑住,让她无法动弹。趁机,裴淮之启动阵法,地上阵印发出金光,光芒从女人脚底逐渐蔓延吞噬至小腿,被金光沾染的部位已然石化,女人低头看着石化的腿部,冷道:“石化阵。”
刹然,一股气压从女人体内迸发形成狂风席卷殿内全部物品,三座雕像均被大风卷走半个身子,其它小物件早已在空中旋转,而身子被这狂风乱打的两人,紧紧抓住旁边可靠的东西,以免被风卷走。
风越来越大,大得把殿内屋顶都给掀翻了。贺观南抱着柱子,眼睛被风刮得一闪一闭,虚着眼朝方才女人站的位置望去,没见她的身影,他正想把“邪祟不见了”的话说出口时,一块飞来的瓦片突然打在他的脸上,疼感直接传入天灵盖,暂时让他闭上嘴巴,后道:“老裴,人不见了。”
半响,没听见回应,贺观南又虚着眼朝抓住窗口墙壁的裴淮之望去,人就在那里,只是仿佛根本没察觉他方才说话了。原来是狂风太大,一开口,竟连声音都被刮走了。他加大音量再次喊道:“老裴,老裴,听得见吗?”
裴淮之没听见他说什么,但见贺观南那嘴巴一张一合,想着一定是重要的话,可周围风声呼呼作响,人一说话,声音就淹没在风中。
突然,他想到自己身上有传音符,贺观南身上也有一张,只要一方启动符纸,另一方就能接收声音。不假思索,他立即拿出符纸,念出咒语时,转眼,符纸竟从手里消失,紧接着,周围的风势立即减小,直至没有,一切恢复平静,但这平静让他感到古怪。
古怪哪里他现在无法说出,只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不得不提高警觉。忽然,他想起贺观南,快速走到方才贺观南抱着的柱子,在柱子四周寻找他,但都没见到他人,又在殿内四处翻找,喊道:“观南,你在哪儿?”
连着喊了几声也没回应,四面除了残存的墙壁,剩下全是破碎不堪的地面,地上也没什么大的东西能挡住人的身体,他看向左手腕上戴的定位器,上面显示的只有一个红点,这个红点表示的是自己,此时裴淮之心里涌现出强烈不安,担心贺观南遇到危险,更害怕最坏的结果出现。
他一手握着短剑,一手掌心燃火照明,四处寻找贺观南身影,正当他要去庙宇后院时,定位器突然发出声响,快速抬手一瞧,红点多了一个,是在自己所处位置的后方,他立即转身朝红点所在处跑去。
一路上经过大殿,前院,直到跑出正大门,又向右手方向跑了几十米,终于来到红点显示位置,发现贺观南正躺在杂乱的草堆里,顿时心里松了一下,但凑近一看,人脸色煞白,仿佛是个早已死去多时的人,见此景象,他的神经猝然绷紧,心跳与呼吸渐渐同步,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再诉说着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着伸向贺观南的口鼻,探测呼吸,指尖感受到热气的温度,这下他才松了口气,连忙喊了几声,又拍拍脸,但贺观南毫无所动。
来不及思考原因,此时一阵凄厉的狼嚎之声划破夜空,黑夜的野林中亮起一对对红幽幽的眼睛,一只身高两尺有余,满身白色毛发,形似老鼠的生物从林中缓慢走出,贺观南仔细瞧去这类生物。
这一瞧,顿时让裴淮之后背发凉,熟悉的场景渐渐涌现脑海。
竟是火鼠。
火鼠是凶恶无比,常以活物为食的妖兽,经常出没阴林中。它们与狼的捕猎方式相同,都有领导者且相互配合,唯一区别是火鼠可以吐出一种黏黏糊糊的液体,这种液体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堪比硫酸,只要被它们盯上的猎物极少能全身而退,而裴淮之这么清楚火鼠属性,是因为当年“西湖妖魔事件”里他亲自被火鼠咬伤过,若不是有人救他,此时他也不会站在这里。
一只接着一只火鼠从林中走出,呲牙咧嘴的盯着裴淮之将他包围,做出蓄势待发的姿势。裴淮之慢然起身,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的冷光,紧握短剑。霎然,一只火鼠便朝张大嘴巴朝裴淮之咬去,尖牙还未咬住,他一脚就踢飞了,其余火鼠们见此,红色眼珠变得更加凶狠了,直接全部朝他扑去。
裴淮之见这么多火鼠同时攻击,立即御剑在空中来回穿梭,精准刺向它们的脖子,七八只火鼠接连倒地,而他则护在贺观南身前,防止火鼠靠近。
领头的火鼠见状,似乎猜出裴淮之的心思,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火鼠,接到领头火鼠意思的它们,直接朝贺观南扑去。裴淮之为保护他,操纵短剑将扑上来的火鼠接连击杀,杀完一群又飞来一群,并且还朝他们还吐出黏液。辛亏他提前在四周设下保护罩,才避免被黏液腐蚀。可既要御剑,又要增加保护罩的厚度,他难免会消耗很多灵力。
再加上火鼠这种东西,愈多愈强,不把猎物捕到,很难放手,继而前赴后继朝他们攻击,这样长时间的轮战,裴淮之的灵力自然消耗很快。
双方已经持续半个小时了,裴淮之见扑上来的火鼠只数逐渐少了许多,由最开始的几十只,渐渐转为十几只,最后变为几只。现在他感知自己灵力快要耗尽,在其耗尽之前他召回短剑,又把保护罩再次加固一遍,之后便坐下调息。
剩下的几只火鼠不停猛烈地撞击着罩面,哐哐声响在空中回绕。此时裴淮之阖目静坐,定心入神,感知天地灵气,再导灵气入体。
裴淮之导灵气入体不久,在他背后的贺观南忽然睁眼,直立起身,只是醒来的他双眼呆滞无神,随后拔出怀里的匕首刺向裴淮之背部,一旁的短剑见主人遇到危险立即挡下匕首。
短剑出动,惊动了调息的裴淮之。
他立即转身,见贺观南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面前,眼里满是喜悦与惊奇,明明已经确认贺观南死了,如今突然活了,怎么可能不高兴。他朝贺观南迈向一步,可贺观南手里的匕首迅速割向裴淮之的喉咙,幸亏他反应极快,缩颈藏头向后一闪,避开了刀锋。趁刀势下沉,他连忙推手反制,擒住贺观南手臂,想要夺下匕首,可贺观南身手同样敏捷,使出与他方才同样的动作从他手里逃脱。
裴淮之见其状态不对,细细望去贺观南的脸,只觉他双眼空洞,神情冷漠,与之前的他相比,完全是两个人,眼前的他更像是一具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
当裴淮之想要说话时,贺观南紧握匕首突然动身,手脚配合默契,匕首在裴淮之全身来回扫动,刀刃直割动脉,刀尖直击死穴。裴淮之使剑阻击,刀剑相逢,铮铮作响,火花四溅,仿佛夜空里的璀璨星辰,交相辉映。而金属相击的一刹那,他们体内同时爆发出一股强大灵气,相互对冲,只听“嘭”的一声,保护罩瞬间碎裂成片,剧烈的气流撕碎在场的全部火鼠,草木。
交手之中,裴淮之发现贺观南现在的模样很像中了傀儡术的人,不管是与不是,先试试再说。所以他大声对贺观南喊了几句他认为最能让他激起反应的话,尤其是本人的秘密,最害怕的事情,如此,裴淮之喊了:“贺观南,我要把你偷听会长他们的事告诉全协会”接着“贺观南,再不醒来,你就没工资了”,可说完他却不为所动,眼神依旧如此。
若真是傀儡术,喊了几句,再不济,也会有点反应,除非他的灵魂被束缚了。不可能,束缚灵魂的傀儡术必须提前施法做阵,这么短的时间,邪祟是不可能完成的。
裴淮之脑里深思,手中短剑一挡一击,丝毫不惧。
当双方武器相碰,视线交汇时,裴淮之心里一亮,眼神一惊,一脚踢中他的胸口,拉开距离道:“你不是他。”
贺观南瞥头冷笑,下一秒,他的容貌衣物又变成了谢婉君,再之后变成原本自身的样貌,缓缓道:“猜对了,我确实不是他,本来想着火鼠能把你灭了,但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你。”
“你把他们怎么了。”
“当然是,都杀了。”
听完,裴淮之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奋力向她攻击。
此刻扶桑的对面站着一身红衣男子,他乌发浓稠如墨,肤白若雪,双眸明亮如星,俊美异常,神色间流露一丝悦意。忽然,一阵微风席过,男子抬手挽风,风中夹杂的泥沙贴于他手,一会儿,他双眼含笑看她道:“看来,他们快死了,你是要抓我,还是要救人。”
扶桑见他笑意涟涟,面色不惊,话也不说,转身消失在暗林中。她感知大量灵气从庙宇方向传来,便用天眼察看庙宇内外,发现裴淮之与贺观南两人正在院内似发疯一般的打来打去,身上的伤口一直往外出血,这种状况是扶桑没有预料到的,为了赶快过去阻止两人,她徒手画出缩地符,一跳,人就到了庙宇。
见两人刀剑都要插入对方心脏,扶桑瞬移到两人跟前,两手同时出动夺下两人手中武器,接着玄天绫瞬间缠住贺观南身体四肢,拉开他与裴淮之的距离。
扶桑两下就把裴淮之制服压倒在地,正准备检查他的身体,了解他为何有如此疯狂行为时,一个女人悄然出现在她身后,把利爪伸向她的头部。扶桑感到背后有气息靠近,立即转身挥剑斩断女人的手指。这一转身,倒给裴淮之机会挣脱了。
他一挣脱,就朝贺观南冲去。看他不遗余力也要打着贺观南,倒是让扶桑明白他们多半是中了邪祟的幻术,在各自的幻境中他们都把对方当作敌人,所以才想把对方致于死地。
扶桑索性命玄天绫又把裴淮之绑了,将两人背对背捆绑在一起。打算给两人解幻术时,那女人又悄然偷袭扶桑身后,准备得手时,一股力量将她弹飞出去,只听“咔咔咔”几声,女人腿骨全部粉碎,此刻时间仿佛停滞,直到女人恢复意识后,她已扑在地上,紧接着深入骨髓的疼痛传遍全身,一阵凄惨叫声呼入云霄。
女人面露凶狠盯着扶桑,她完全没想到看着年纪轻轻的扶桑,竟拥有如此强大的修为,若不是她有灵珠护身,方才那股力量早已把她内脏全部震碎。此刻她正靠着灵珠给自己疗伤,灵珠虽藏于体内,但她还是担心扶桑察觉灵珠的存在,打算说点话吸引扶桑的注意,见扶桑两指并拢抵在裴淮之额头处,嘴里念着咒语,她虚弱道:“我下的幻术只能由我解开,要不我们谈个条件,我给他们解开幻术,你放了我。”
幻术只能由施术者解开纯粹是她骗人的,她只是在赌扶桑相不相信,不过大概率会赌输。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扶桑边说边用血在空中画出血符,“趁早交出灵珠。”血符飞进裴淮之的眉心那刻,他的四肢就停止了活动,眼睛也随之闭上。
女人心头一惊,心想她是如何知道我有灵珠的?明明把灵珠的气息掩盖得密不透风,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听她这语气,定是不会放过我,就算交出灵珠求她放过我,也是不可能。再过几分钟,我的腿骨就快接上了,到时候找个机会就逃。逃不了,我也有人质在手。
一会儿,裴淮之缓缓睁眼,开眼那刻便见扶桑的脸正向他缓缓靠近,直到他们离两指长的距离才停下。这么近距离一看,他觉扶桑眼神不再似之前那般冰冷,反而多了一丝清暖,见她又伸手袭来,连忙道:“你想做什么?”
听到裴淮之开口说话,扶桑缩回伸向他的手,道:“看来没事了。”她只是见裴淮之锁骨上处有条伤口,虽不深,但还在冒血,想着给他治疗一下,所以才向他伸手,但看他这么排斥,就算了,之后便让玄天绫放下他。
裴淮之落地瞬间感觉全身疼痛,用手碰到疼痛部位感到湿腻腻的,把手一闻才发现原来是血,又见手臂,腿部都有几处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伤口没有出血,竟然在缓慢愈合中,有的甚至已经结痂。见此,他立即扭头看正给贺观南解幻术的扶桑,用术法愈合伤口,得耗费不少灵力,不用想,肯定是扶桑做的。
这时,“刷刷”一阵破空之响,一道白绫迅速在他眼前飞过,绕着那准备逃跑的女人九曲十弯,将她五花大绑起来。裴淮之闻声望去,一下就认出女人就是邪祟,连忙道:“你把谢婉君藏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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