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野草 24: 第24章 钢笔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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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一直梦想拥有一支自己的钢笔,随着作业越来越多、老师要求越来越严,这个梦想也越来越迫切。由于没有钢笔,用着简陋的铅笔或者毛笔,严重地影响着作业与试卷的整洁度,更严重地影响着我的学习兴趣。 0
然而,现实却坚硬地挡在我的面前:由于物资条件比较匮乏,同学中拥有钢笔的人屈指可数,我的家庭条件只能算是中等,按照以往的经验,即使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在班上数一数二,如果开口向父母要钱去买钢笔,恐怕也没有希望。 0
穷则思变,既然不能去买钢笔,我就另寻他法,开始了自制钢笔的历程。 0
 
最初的尝试,灵感源于毛笔头的形状,我发现屋后的山上,松树的花柱天然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笔头”,又不像真正的毛笔头那么软,如果用来写字,肯定不会像我们使用的劣质毛笔那样经常开叉、掉毛,写出来的字一定很好看。 0
一个晴朗的下午,我一个人悄悄地来到后山,选了一棵高大的松树爬上去,按照自己的想象,精心地挑选了十多支形状美观、硬度适中的花柱,回到家里便开始试用。 0
最开始,我直接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花柱,蘸着墨水写起作业来,效果就像想象中的一样,虽然写的字比一般的钢笔字要大一些,但已经有了钢笔字的模样;可才写两三行,我就发现了这支“笔”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太短了,用手指捏着很费劲,写几个字就要休息一会,而且手指离笔尖太近,弄得满手都沾着墨水,一不小心就会弄脏作业的卷面。 0
 
发现这个问题后,我马上进行新的尝试,用线把花柱紧紧地缠在一根小圆棍上,立即就解决了上述的问题,那天的作业不多,我很快就用自制的钢笔书写完毕。 0
几天后,这种自制钢笔遭遇了真正的灭顶之灾,它们的问题一个个暴露出来了,缠绕花柱与圆棍的细线经常松动,不注意就会让整个笔头掉在作业纸上;花柱的使用寿命极其有限,写上几十个字就会变形,必须更换新的笔头,更换一次耗费的时间甚至比做一门功课作业的时间还要多;写的字太大了,费的墨水太多了…… 0
第一次尝试的失败,并没有停滞我自制钢笔的脚步,第二次的尝试紧接着开始了。 0
 
有一天,我突然高烧,妈妈带我到大队医疗站,赤脚医生用一支奇怪的钢笔给我写处方,仔细一看,他用的居然就是一块竹片! 0
我默默地观察着,记下那支笔的模样,并没有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制作的,只想着马上跑回家去照样试制,病一下子好了几分,不用打针,拿了几粒药就回家了。 0
回到家里,我开始翻箱倒柜,找到父母用剩的三块竹片,立马拿起柴刀,开始加工自己想象中的钢笔来:先是凭匆匆一瞥的记忆,把竹片砍成扁扁的长条状,接着把竹片的一端细致地削出尖锐的棱角,又把竹片的身体用柴刀一遍又一遍打磨,以免使用时割伤手指和手掌。 0
 
由于工具不是很顺手和锋利,我又是第一次对付竹片这种陌生的材料,竹片的样子和大小经过了很多次改正,手指、手掌甚至手腕被竹片划出了一条条细细的伤痕,“钢笔”才初具模样。 0
一用之下,这支笔比第一次自制的好用多了,可是使用寿命仍然十分有限,新鲜劲没过多久,好像三块竹片都没有用完,我就不再用这种“钢笔”了。 0
因为,我已经计划靠自己的努力拥有一支真正的钢笔了。 0
 
大队有一个代销店,村民们可以拿钱去买一些简单的用品,钢笔就是其中的一种,我去看了几次,又问了几次,那时可供销售的钢笔只有一种,价格是六角五分钱,与一斤猪肉的价格差不多,而且不用像买肉那样必须要肉票,也不必像买肉那样跑到四五里外的公社所在地去。 0
目标明确了,可哪来的钱呢? 0
六角五分钱,在那时,即使在大人的眼里,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也不准备找父母去要这个买钢笔的钱,只能自己想办法。幸运的是,时代的发展已经催动了物资的逐步丰富和生活水平的慢慢提高,这几年,父亲已经开始在过年的时候给我们三个孩子压岁钱,每次两角三角,我不像弟弟妹妹那样,一拿到钱就跑去买糖果或者鞭炮,而是悄悄地把大部分压岁钱藏了起来,有时还会利用一些小伎俩,从弟弟妹妹那里弄到一个两个一分两分的硬币。 0
 
有了买钢笔的想法后,我把所有的存货都找出来,仔细地数了三遍,有四角二分了,还差两角三分。 0
为了尽快凑齐买钢笔的钱,我想了很多办法:首先是采摘茶叶去公社所在地的茶厂卖,茶叶的收购价格是八分到一角五分钱一斤不等。虽然生产队有几块成片的茶树,可我不能打它们的主意,只能到附近的山边去寻找那些野生的茶树,这样的树,往往一棵只能采到几十片叶子,而且采摘的人多,留给我的大多又粗又残,怎么也卖不上好价钱,这样弄了好几天,去了几次茶厂,也只筹到一角二分钱。 0
接着,我打起了卖废品的主意,像那些货郎愿意收的料凉鞋、鸡毛鸭毛、桃仁桃浆和破铜烂铁之类,妈妈是统一收集去卖的,我不能沾;只能去一些垃圾堆里,翻捡别人遗弃的烂肥料袋,这些东西,设在隔壁长塘冲院子的大队代销店就可以收。 0
 
我四处翻动院子周边的垃圾堆,找到一点可以卖的就马上跑去代销店,每次总能换到两分三分钱,其中有两次,实在抵不住糖果的诱惑,不仅把刚刚换到的钱用来买糖吃了,还把前面聚集的钱也用了几分。 0
直到有一天,我把所有的钱堆到桌子上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了七角八分。 0
终于,在一个新学期即将开始的时候,我拿上六角五分钱,到代销店买到了人生的第一支钢笔。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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