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来的‘天兵天将’,比何舟想象的还要来得更早一些,就在高育良找何舟谈话的第二天中午。
当何舟命令重案组将物证交付给几位刑侦高手的时候,领头那人略带诧异地问道:“你们不是已经有了线索了吗?”
刑警队员一头雾水,倒是何舟隐隐的猜到了对方的意思,有些为难道,“许队长,林州只是个小地方,并没有DNA检测的条件。”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目前国家还没有建立DNA数据库,没有实现全国联网,在没有锁定嫌疑人的情况之下,即便检验出结果,也无济于事。
许靖青显然知道他的顾虑,为了更慎密地办案,他提议分两步进行,一是火速将烟头送到京城或者魔都检测,二则是需要带领刑侦小队,亲赴现场。
何舟本来还想为对方接风洗尘一番,但料及对方的工作态度,又忙把话咽了回去,亲自带对方去案发现场。
许靖青现是蹲下身在河岸端详了一会儿,随即又乘船进入晏河河中心,循着上下游来回观察了几遍。
孙磊刚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何舟当即瞪了一眼,让对方把话咽回去。
这些刑侦高手自有主张,说得多了,反而容易干扰对方办案。
许靖青点了点头,看向何舟道,又看向其他刑警队员,有意无意地进行现场教学,“向这一类案件,查清尸源是破案的关键。
我们一定要锁定死者生前的身份、籍贯、家庭关系,否则一切就无从谈起。”
“我们老刑警办案,讲究的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杀人者,必有杀人动机!”
“刑事案件悬而未破,往往受困于两个原因,一个是客观上缺少证据,主观上存在‘盲点。”
“什么叫盲点?”严素忙着记笔记,冷不丁出声道。
何舟适时接话,“盲点就是灯下黑,用罪犯的思维来说的话,就是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许靖青眸子一亮,“祁队长说的不错。
前几年,我就亲自参与侦破过一个“白色金属案”。
四年里,罪犯连续犯案且犯案手法一致,明确指向凶手就在当地,但当地的公安和刑警部门,把整个地区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毫无线索。“
“这......”不仅是严素,其他刑警队员也感到不可思议。
一方面是为罪犯之猖狂,行为之残忍所心惊,另一方面又大感惊奇。
“大家想知道罪犯藏身何处吗?”许靖青勾了勾嘴角,旋即目光又落在何舟的身上。
在他看来,整个林州市的刑警大队里,庸庸碌碌之辈甚多,可造之才寥寥无几。
倒是这个刑警大队长,思维开阔,每每发言,都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受。
何舟眉头紧锁,显然他也在思考,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凶杀,究竟藏身何处,才躲过了一个地级市公安与刑警的长期侦察,躲过他们布设下的天罗地网。
他自问,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凶手,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过了一会儿,何舟才淡淡道,“首先凶手来无影去无踪的问题,既然是人作案,就不可能会飞,更不可能会隐身,有三头六臂。”
这又不是什么玄幻世界,这个世界上讲究科学的。
“首先我们可以从凶器入手,凶手哪儿来的凶器,事后又如何处理?其次,交通工具也需要重视起来,凶手究竟打哪儿来,作案之后又是如何离开,这都是重点。”
何舟绞尽脑汁,发散思维,“其实在我看来,凶手伪装自己的最好方式,其实就是和光同尘,让自己变成普普通通的一员。
可既然是普普通通的一员的话,市内的城市居民,以及长短期租住房子的租户,必然是会有明确的身份信息登记的,凶手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
其实在我看来,和管控严密的城市比起来,反倒是乡村的情况更复杂一些,某些城乡结合的地带,近些年几乎已经沦为三不管地带。”
事实上,城乡混合部的秩序,一直都是比较乱的,长期沦为罪恶滋生的土壤,聚集了整座城市的阴暗面。
“祁队长说得不错,”许靖青肯定了何舟的猜测,略带感慨道,“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整整困扰了当地四年时间,致使罪犯屡屡得手......”
何舟笑着摆摆手道,“许队长客气了,我只是信奉一个准则,那就是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一个及时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此话言之有理。”许靖青含笑点头。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关键在于某些案子排除的过程,可能太过于漫长......
孙磊像是小学生一样举手,“许队,您能不能说说前年发生的那个轰动全国的‘碎尸案’?”
许靖青喝了口矿泉水,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其实在我看来,这种案子,反而更加有迹可循。”
“啊?”一群人恍若小学生,对知识孜孜以求。
许靖笑笑,继续说道:“以你们了解的那个碎尸案为例。
凶手能将内脏分离,骨肉分离,足以看得出其分尸过程非常从容淡定。
普通人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的,这说明凶手很可能长期从事与屠宰相关的工作,当然也不排除厨子身份的可能性。”
“其次,我们看到,在碎尸案中,凶手碎尸很从容,但是抛尸的过程,却误装几截断指,这足以说明他的慌张。
就人体组织来说,手指无疑是辨识度比较高的,普通人或许分不清人肉与猪肉的区别,但人类手指是一眼就分得清的。”
听到这里,何舟忍不住道:“怎么分辨手指是不是误装的呢?”
许靖青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脸上带着足以吓坏小孩的变态笑容,“我们看看凶手抛尸的次序,骨肉是第一批,器官是第二批,头颅和衣服是第三批,这明显是按照可识别程度由低到高进行的。”
许多人都表示学到了,然而他们更关注的是如何锁定凶手的问题。
“别急,我们再来看抛尸地点。
凶手竟然把选择抛尸于一个大学附近,这难道不诡异吗?
按照常理来说,抛尸的最佳地点,往往都是埋到山里或者投入江中,就像我们现在这个案子,并不聪明的凶手都知道要抛进晏河里。”
“究竟是不想,还是不能?”许靖青反问道。
严素咬着嘴唇道,“应该是凶手碎尸之后,急于抛尸,但附近又没有江河与山脉的缘故。”
如今才90年代初,小汽车的普及率还非常低,能做得起的,非富即贵。
而出租车的话,价格昂贵不说,凶手应该也没那么大胆的心理,提着一堆碎尸到处跑。
“难道不存在示威的可能性吗?”孙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认真思考道,“凶手抛尸于大学附近,会不会是在隔空向某人示威?”
“不可能,”何舟斩钉截铁道,“假如真的是向某个存在示威,那就不可能第一次抛尸的时候扔进垃圾桶,而且第三次抛尸,凶手是将尸体藏在井盖下面的,凶手难道是向耗子示威么?
这显然说不通。”
这才是案子里最大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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