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西施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还好他急中生智,胡诌了这么一句,才算蒙混过关。
绿娘见西施认可,便举起色盆,将那色子往盆里一掷,高声叫道:“第二掷,又是无二!”
西施故作为难道:“你们倒好招,偏我难招了。”
绿娘奇道:“姐姐有何难处?”
西施嗔怪道:“故意来羞我!难道你们不知我侍奉过两个丈夫么?”
绿娘笑道:“这有何妨?面前的姐妹们,哪个不是异姓骨肉?妹子倒有一法,请姐姐一句招吴王,一句招范郎,如何?”
西施应声答允,开口便道:
范郎兮,柳溪之美少年;吴王兮,宫阙之伟丈夫。
范郎兮,昆仑誓言旦旦;吴王兮,梧桐安眠暖暖。
范郎兮,五湖怀怨月弯;吴王兮,一醉离愁天满。
绿珠掩面而泣,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如同散落的珍珠,跌碎在盛满酒水的杯盏中。她幽幽一叹,语气中满是苦涩:
珍珠万石泪依依,
握香台上心凄凄。
他日雪覆青冢下,
孤魂漂泊无人知。
她的声音如泣如诉,令人闻之心碎。
西施见绿珠如此伤心,心中也不禁有些动容,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在命运的漩涡中苦苦挣扎?她强打起精神,故作嗔怒道:“该罚!该罚!我本想招些快活的句子来听,却招来这般不快活的!绿娘,还不快快自罚一杯,冲冲这晦气!” 绿娘嫣然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要把所有的忧愁都抛诸脑后。
酒过三巡,丝丝便想让悟空来击盆招诗。悟空却摆摆手,把色盆推到丝丝面前,示意让她先来。二人推来让去,半晌也未曾开招。绿娘见状,眼珠一转,笑着提议道:“我倒有一法,不如就由丝丝姐说一句,美人说一句,如何?两位美人,一位英气逼人,一位温柔似水,一刚一柔,相辅相成,岂不妙哉?”
西施面露难色,迟疑道:“这如何使得?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沈郎却是风流倜傥、温润如玉,二人天差地别,如何能够相配?”
丝丝却落落大方地笑道:“无妨,他是他,我是我,我心中自有丘壑,且待我先说一句。” 说罢,便略微沉吟,开口吟道:
“泣月南楼。” 她声音清冷,仿佛带着几分哀怨,几分决绝,让人忍不住心头一颤。
悟空本就心不在焉,听到这句诗,下意识地接口道:
“拜佛西天。”
话音刚落,绿娘便指着悟空,故作惊讶道:“美人,你可是心绪烦乱了?为何要拜佛西天去?莫不是想抛下红尘俗世,遁入空门不成?”
悟空顿时回过神来,暗道一声“不好”,连忙解释道:“哎哟,绿娘你这就不懂了吧?这诗句的含义甚是深奥,需得细细琢磨才能明白。这‘天’,指的便是夫君;‘西’指的是西楚;‘拜’指的是回归;‘佛’,便是心了。这句诗的意思啊,便是说我要将一颗心都放在西楚的夫君身上。他虽然厌弃我,但我心里却只有他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众人的表情,生怕露出破绽。
绿娘听罢,却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赞叹不已:“原来如此!美人的心思真是细腻,连一句诗都蕴藏着如此精妙如此深情,真是令人敬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场宴会像是没有尽头的折磨 。悟空只觉坐立难安,他本就不是来寻欢作乐的,秦始皇的去向,才是他心头压着的一块巨石。他假意打了个酒嗝,喉咙里发出一声干呕,眉头紧皱,五官都痛苦地挤在一起。
西施见状,关切地问道:“美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悟空强忍着翻腾的胃,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不碍事,许是今日贪了几杯果酒,有些醉了。”
西施善解人意道:“既如此,那便不强求了,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赏赏月色,也好醒醒酒。”
其他几位美人也纷纷附和,悟空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宴席,便顺势起身,随着她们一同往花园走去。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月光如银辉般洒落在花园中,假山池沼,花木葱茏,倒也别有一番景致。悟空却无心欣赏,他满脑子都是如何脱身,去寻找秦始皇的下落。
“哎哟……”悟空捂着胸口,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
绿娘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他,关切地问道:“美人,你怎么了?可是心口疼?”
悟空虚弱地点点头,咬牙切齿道:“这老毛病又犯了,疼得厉害,怕是不能再陪各位姐姐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这可如何是好?”绿娘面露担忧,“我这就派人去请歧公公来,让他为美人诊治。”
“不必了!”悟空连忙阻止,“那些庸医只会胡乱开药,治不好我的病,我还是回府休息,或许明日便好了。”
绿娘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便吩咐了四个侍女,护送悟空回府。
悟空在侍女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他回过头,冲着几位美人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夜色掩盖下,无人看到悟空嘴角那一闪而逝的狡黠笑意。他像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鸟儿,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天空。
这握香台高达百尺,香风缭绕,直上云霄,可悟空此刻的心境却如这台阶般冰冷坚硬。他由四个侍女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下这奢靡的处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这握香台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却囚禁着渴望自由的灵魂。他回首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宫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这富贵荣华,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想要的,是那无拘无束,快意恩仇的自在生活。
走到台阶下,是一条宽阔的大路,由汉白玉铺成,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悟空走了几步,便觉索然无味,他停下脚步,转身对身后的侍女说道:“你们回去吧,不必再送了,代我向夫人和小姐问好,就说明日我再来拜访。”
四个侍女面面相觑,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傲慢无礼的“美人”。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侍女壮着胆子说道:“绿娘吩咐过,一定要把您送到楚王府上,我们不敢有违。”
“违了又如何?”悟空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
“这……”侍女们面露难色,她们不过是一介婢女,哪里敢违抗绿娘的命令。
悟空见她们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更加不耐烦,他厉声喝道:“你们当真不肯回去?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只见他眼中金光一闪,手中凭空出现一根金箍棒,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轻轻一挥,金箍棒带起一阵狂风,四名侍女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叫,便化作飞灰,消散在夜色中。
悟空冷哼一声,将金箍棒收回耳中,摇身一变,现出本相。只见他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脚踏藕丝步云履,手持如意金箍棒,威风凛凛,宛若天神降临。
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繁星点点,皓月当空,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他一路追寻秦始皇的下落,却始终毫无头绪,这世间如此杂乱,他却像一只无头苍蝇般乱撞,何时才能找到答案?
他仰天长啸一声,宣泄着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啸声过后,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或许她可以帮助自己。
于是,他驾起筋斗云,朝着记忆中的方向飞去。不多时,便来到一座高山前。这座山峰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悟空知道,这里是女娲娘娘的洞府。遥见女娲娘娘的洞府,悟空突然一阵恍惚,他的记忆中如何会有女娲娘娘呢?
他甩了甩头,落下云头,走到洞府门前,只见两扇黑漆大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二十日后,吾将前往轩辕家赴宴,十日后方回,如有贵客来访,还望见谅,稍后再登门拜访。”
悟空看罢,心中暗道:“看来女娲娘娘不在洞府之中,我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
他转身欲走,忽然听得耳畔传来三声鸡鸣,抬头望去,只见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天色即将破晓。
悟空心中一凛,顿觉时间紧迫。又不知向何方飞了几百万里,空空荡荡,反正没有秦始皇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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