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她在临死前给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从来要强好胜的姐姐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她说:“风奕是我的梦想,我费尽心思想要他出人头地,不为我自己,只是为实现他的抱负罢了!爱一个人,有什么舍不下的?可是,他说他爱的是别的女子,他不能娶我,但他会照顾我一辈子。长欢,他怎么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我握着听筒陪她一起掉泪,却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安慰她,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不仅为姐姐,也为我自己。我如何也不愿相信,如他那般风度不群的男子也会薄情寡幸。
姐姐絮絮叨叨地和我说了很多话,讲她在百乐门做舞小姐的心酸,讲她与林风奕的过往种种,我耐心地听她说,却不知,从那个时候起,她已经将自己交给了死神。
直到她痛得呻吟,我才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于是,拦了黄包车直奔她的公寓,推开门时却发现她穿着睡衣躺在地上,猩红的鲜血蜿蜒着淌到我的脚边,到底是来晚了一步。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也是林风奕的生日。
姐姐到死,也想与他扯上一点关系,她要林风奕一辈子都忘不掉她。
从此,我将林风奕视为仇敌,心中有再多的爱也掩盖不了刻骨的恨,我企图将他从心底连根拔除,可是,他却说他要代替姐姐照顾我一辈子。
我只是一个正在师范读书的女学生,学费和生活费全靠着姐姐在百乐门跳舞挣来。
她曾满脸憧憬地说,再过个一年半载便要嫁人,可后来为了帮林风奕筹集做买卖的钱,又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熬了两年。
如今姐姐骤然离世,我一下子没了任何经济来源。无奈之下,我答应了林风奕由他照顾,毕竟这是他该做的,他欠姐姐的,自然也就欠我的。
我在姐姐墓前郑重起誓,往后定不能让他好过。
我仿佛陷入了一个冗长而又沉重的梦境,在往昔的回忆中苦苦挣扎、徘徊,痛苦如汹涌的海水般将我淹没。
“长欢,哪里不舒服?” 一双冰凉的手指轻轻触及我一片温热的皮肤,紧接着便被我的手紧紧包裹。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切,竟全然不似往日那般沉稳。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那双明亮的眼睛正专注地凝视着我,脸上满是焦灼之色,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缓缓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继而轻轻抚上他的眉眼,最后落在那薄唇之上。
“吴妈说你晕倒了,可把我吓坏了!” 他的手心轻柔地覆上我的手背,然后一同按在他的面颊上。
他说这话时,那温柔体贴的模样,真像一位深情的丈夫。
“我怎么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格外轻柔,仿佛是细细的吟哦。
我实在是害怕,害怕这看似平静温馨的一幕,会被突然打破,所以连说话都不自觉地轻声细语。
“医生说你淋了雨,身子受了寒,幸好现在已经退烧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般任性!”
他的手轻轻碰了一下我的额头,脸上的担忧瞬间消散。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小妻子,连一向顽劣狠心的我,也不禁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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