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1.
院长交代,这个姓秦的病人是一个狂躁症和精神分裂症合并患者,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来这里的原因是无端伤人,而且伤的是本省鼎鼎大名的金信集团的董事长贾成雨。
好在贾董不愿跟一个精神病较真,不但没有要求赔偿,还出钱把他送到了我们这里。
对他这种病人,我们最常见的治疗手段就是电击。
疗效很明显,病人很快不再狂躁,甚至还有一种“思想者”的忧郁,他每天听话地吃药、喝水、进食,就算是放开他身上的束缚,他也乖得像个孩子。
不,他的智商现在就是孩子。
护士:“吃药了!”
他傻傻地问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小姑娘:“姐姐,这是哪里啊?”
我翻着他的眼皮查看了一番,眼睛涣散无神、呆滞。
我问他:“你多大了?家住哪里?”
他乖得跟小绵羊一样:“阿姨,我四岁半了,上的中班!我家住在天安门!”
所有人都笑,唯有我和他不笑。
我不知道院长的治疗方案是否对症,把一个精神病患者治疗成一个弱智,我们是在救 人还在害人?
02.
我向院长做了病情汇报,他翻着病历瞅了半天,终于说:“那,让他出院吧。”
我给他开出了诊断证明、出院证明、记录治疗过程的病历,发还了他的私人物品:手机、钱包、身份证等。
院长派了四个强壮有力的男护工把他“送”了出去。
也好,离开这里也许更利于他的恢复。
下班了,我换了衣服出了医院大门,却看到墙角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他,他缩在那里彷徨四顾,像一个等待家长来接的孩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你怎么不回家啊?”
平时被帽子、口罩、白大褂捂得很严,但他肯定能从声音听出来我是谁。
“阿姨,我爸爸、妈妈还没有来接我。”他言语怯怯。
她没来由地叹了口气,我掌握的资料里,他除了老婆,根本没有其他亲人了。
我沉吟了半晌低声问:“你平时在家里乖吗?”
他说:“原来不乖,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现在很乖,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走吧,你先跟我回家吧,我给你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看看越来越暗的天色和雷声越来越大的天空,我柔声说。
“谢谢阿姨!”他像孩子一样跟在我的身后。
我拿钥匙开门、换鞋,却发现他怯生生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怎么不坐啊?”我问他。
“阿姨还没有招呼我坐呢!”他说,“好孩子到了别人家不能乱来。”
“你坐下吧,阿姨家里没有适合你穿的拖鞋,也不用换了。”看他一直瞅置物架上一个毛熊,我拿过来递给他:“想玩这个吗?”他乐滋滋地接过来抱在怀里:“谢谢阿姨!”
我给他老婆打电话:“龚女士,你丈夫出院了,麻烦你来接他走吧?”
“谁爱管谁管,我已经起诉和他离婚了!”电话那边说了一句话就挂掉了。
我傻了,我没有想到他会成为一块落在我手里的烫手山芋!
撵他走?外面天已经黑了,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以他的智商,离开我家他必定露宿街头!
可如果不让他走的话,我一个独身女人,不但不方便,而且也不安全。——他虽然智商是个孩子,可实际上却是一个成年男人的物理存在。
我简单做了饭,他饥不择食地狼吞虎咽,还抬头对我说:“阿姨做的饭真好吃!”
03.
我无法说服自己把他撵出门。
我在次卧给他收拾了一下:“夜里好好睡觉。”
他乖乖地答应:“好的阿姨,可是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我无法回答。
刚安顿好这个捡来的病人,房门被敲响,猫眼里的那个人让我胆战心惊。
我躲在卧室不敢出声。
手机响,是他发来的信息:“我知道你在家,快开门让我进去!”
我不敢回复。
电话响了,是他打来的,我装作睡眼惺忪地接起来:“喂——?”
他的声音阴恻恻:“开门,是我!”
我说:“院长啊?有事明天再说吧,我已经休息了。”
他不屑:“装什么装!你来咱们医院快半年了吧,是不是不准备转正了?”
能不能转正是我的软肋!
可他不仅是个半大老头,而且他有家,他家孩子都快跟我一般大了。在医院里人多眼杂,他不敢明目张胆把我怎么着,可我没有想到他敢上我家。
看我不说话,他不停地敲门。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突然,我听到次卧的房门响,应该是那个被我治成“弱智”的沙雕被惊醒了,天啊,他竟然跑去把房门打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是那个老色鬼的惊叫,“啊——,你敢打我!”
“阿姨已经睡觉觉了,你为什么还来烦他,你再来我还打你!”是他的声音。
我打开门冲出去,看到院长肥硕的身子被“弱智”压在身下,手里是只拖鞋,正没头没脑地朝院长的头上甩着。
“快让这个傻子放开我!”院长冲我嘶吼,“你为什么把一个傻子领到你家,你就是想男人了也应该是我啊?”
本来要叫“弱智”住手的我干脆装着被吓傻,站在那里不动了。
“弱智”下手很重,没几下就快把这个色棍干废了。
我叫“弱智”起来:“别打架,你再打架你爸爸妈妈更不喜欢你了!”
“弱智”倒是听话,怯怯起身对我说:“阿姨,你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
院长的脸是肿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看着站在我旁边的“弱智”,什么都不敢再说,抱着头走了。
可我转正的事儿怎么办呢?
评论 0 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