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摘下帽子的佐川一臉沮喪,雙手也被反鎖在了一起。修一長出了一口氣,再次摘下了墨鏡。其實修一併不是別人,他就是佯裝客戶潛伏在遊艇會的伊藤警官。他有些費力的站了起來,肥胖的身體像一座山一樣,徹底擋住了對面走廊盡頭的燈光。
突然佐川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匍匐着靠到了牆邊。喘着粗氣的說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整個走廊太暗,又因為外面宴會吵鬧聲極大。佐川又大喊了一聲:「為什麼?」來確保這次能被伊藤聽到。
伊藤倒也不慌不忙,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皺皺巴巴的煙。說道:「上野戶被你分屍了,但是他並不是你獵食的目標,對嗎?你的目標應該是遊艇上的女主持人。」說道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兇橫的看着佐川信介。被點燃的香煙冒着火星,正好照射在伊藤的臉上,顯得異常冷峻。
「你從德國保釋回來以後,搖身一變成為了當紅作者、所謂的美食家。但是內心深處還是非常渴望人的肉體吧,雖然你努力的克制自己內心的變態想法,但是你仍然不止一次的在構思接下來的吃人計劃。」伊藤猛吸了一口煙,接着說道:「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是從你的書房發現的端倪,你的筆記清清楚楚記錄了各人種,各年齡層的人的生理結構以及皮膚肉質等描述。這說明你就是一個吃人成癖的變態。而你最終下定的目標,就是你父親經常去的遊艇會的女主持人,她年輕貌美身材高挑,完美符合你的各項要求。於是你開始了一系列的尾隨跟蹤,試圖接近她。」
佐川沉默不語的倚靠在牆邊,靜靜地看着伊藤,像是在聽別人在講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這種冷漠的態度更加激起了伊藤心中的怒火,他蹲了下來對視着佐川,繼續說道。
「但是上野戶的出現,徹底破壞了你的計劃。在一次遊艇出海的過程中,上野戶無意發現了你尾隨計劃。他為此忿忿不平,想要揭發你的醜陋變態行為。後面,他更是詫異於你的作家美食家的身份,甚至還出現在電視節目中。上野戶改變了他報警的想法,內心深處更是希望像你們這種衣冠禽獸,哦不,你就是一個禽獸,希望你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在大庭廣眾之下丟醜。於是,他在你參加那檔美食節目的過程中,故意截斷了錄播廳的電線,並將他的計劃寫在紙條上。然後,躲在角落觀賞你失魂落魄的模樣。」
「但是事情顯然並沒有按照理想的方向去發展,你找到了上野戶。並殘忍的將他殺害了,並且,並且你還……」說到這,伊藤有些哽咽,他感覺他的喉嚨有點干,於是吞了點口水打算繼續往下說。
「並且你還將上野戶的屍體進行了烹飪,具體的操作手法我現在不想詳細展開描述。但是,我想由於上野戶是長期在外出海的人,並且年齡也有些大。從肉質的角度來說,一定是非常非常不符合你的胃口吧。於是,你將剩下肢解的屍體拋海了。」伊藤不禁腦海中浮現出烹飪人肉的場景,在一間狹小幽暗的廚房裡面,佐川滿頭大汗的切割着上野戶的屍體,血肉模糊也濺在了他的臉上,他甚至都分不清臉上留下來的是汗水還是血水。一股刺鼻的屍臭味不禁讓人有些反胃。
「但是這次失敗人肉烹飪,卻徹底點燃了你內心的陰獸,你更加瘋狂的去追求那些新鮮年輕的胴體。最終你還是把目標放到遊艇會這位可憐的女士。不過萬幸的是,我發現這一端倪。阻止了你這一變態的行徑!」
說到這,佐川反而安靜了下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要回應些什麼,只見他耷拉着頭。默默的說道:「你們這些普通人根本不知道所謂的美味是什麼,你們只是行走在這人世間的工作機器。毫無意義!如果你能,哪怕是一丁點的嘗試,你絕對會愛上這人世間的美味。」
「是嗎?那倒不如讓法官和你說,到底什麼事情才算有意義吧!」伊藤嘲諷道,順勢他掏出了口袋的手機,準備聯繫警局的同事。
「你難道不想知道,上野戶剩下的肉體去哪裡了嗎?」佐川一臉獰笑的突然說道,他放浪形骸的模樣搭配着醜陋的臉龐,由於潮濕的天氣,頭髮油油的稀稀疏疏搭在頭頂,顯得更加猥瑣。
伊藤突然沉默了,他死死地盯着佐川,看樣子他也迫切想知道答案。似乎他一開口說的話就馬上消失聽不見一樣。
佐川吹着口哨,然後將目光透過牆縫,看向了一牆之隔的宴會廳……宴會上的上層精英人士,有一些人穿着筆挺的西裝端着紅酒杯正在與人交談,有一些人正在桌上大快朵頤的吃着「晚餐」……
(完)
附錄:1981年,佐川一政在巴黎大學攻讀英國文學專業時,他被荷蘭籍女同學裡尼·哈特維爾特(Renee Hartevelt)所吸引。同年6月14日他邀請哈特維爾特到住所共進晚餐,一同討論文學。在那裡,他以小口徑的獵槍在里尼的後腦開槍,將她殺害進行屍奸,並且割下大腿及臂部進食,吃了里尼·哈特維爾特兩天後,將剩餘的屍體以兩個大皮箱裝載丟到公園。 事情曝光之後,法國警方拘捕佐川並對他作出檢控。佐川一政的父親佐川明氏(Akira Sagawa)是有財有勢之人,找了最好的律師為他製造了開脫罪名的理由,最後法庭認為佐川有嚴重的精神病,只是被送進精神病院。 佐川明氏聲稱佐川一政不適合在法國受審,設法將他引渡回日本。1985年,他父親成功地將他接回了日本,進入東京都立松澤醫院。第二年,日本精神病專家又宣稱佐川已經精神健全,於是他被釋放,從回到日本,到他被釋放,前後相差不到15個月。之後他在日本成了名人——他撰寫了18本有關食人的書,在最著名的《在霧中》里,他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他當年如何吃下哈蒂維爾特的全過程。拍攝了一部名為《安眠室》(」Shisenjiyou no Aria」 )的色情作品。此外,他還在日本報紙上開專欄,甚至破天荒地出現在電視台的烹飪節目裡表演掌廚! 佐川一政因對整個事件不後悔的態度,以及對食人行為的酷愛,成為日本乃至全世界的知名人物。
[1]岡圭朗在《邏輯與道德論》中探討了常態與病態的定義,認為醫學臨床和治療被引向在科學的意義上重新建立某些固定的格局,所以是病人所遭受的痛苦——而不是對規範式的度量和標準的偏離——在確立着疾病的狀態。如中醫所治療的每一個病例,都展現着自己的特殊性。
[2]索邦大學(法語:Sorbonne Université;英語:Sorbonne University),簡稱「索邦」(Sorbonne),是一所位於法國巴黎拉丁區的世界頂尖研究型大學,由原巴黎-索邦大學(巴黎第四大學)和原皮埃爾和瑪麗居里大學(巴黎第六大學)於2018年1月合併而成。
[3]格蕾絲·凱利(Grace Kelly,1929年11月12日―1982年9月14日),出生於費城,美國影視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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