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在混沌的救護車內,醫療器械的滴答聲和無線電的雜訊交織成一曲生死旋律。救護人員的眼神裡充滿了緊迫,他們知道每一秒都至關重要。一位救護人員緊握著手電筒,光芒穿透了黑暗和迷霧,直射入雷亞爾的瞳孔。他們需要他清醒,需要他的瞳孔對光有反應,這是判斷神經反應的重要時刻。
雷亞爾在手電筒的刺激下,努力讓自己的意識清晰,他感到一股難以抗拒的睡意席捲而來,但生命的本能讓他抵抗著。他的雙唇微微動了動,試圖告訴救護人員他還在努力,但他的聲帶卻無法發出聲音,就如同枯萎的植物無法立刻恢復生機。
那微弱的動作似乎耗盡了雷亞爾所剩不多的體能,他的意識再一次開始模糊,眼前的光線、聲音、疼痛,都開始遠離他。他的世界慢慢變得寧靜,所有的感覺似乎都被輕柔的黑暗所包圍。雷亞爾的眼睛失去了光芒,他的身體放鬆了下來,再次沈沈陷入了無意識的深淵。救護人員見狀,心中一沈,但他們並沒有放棄,繼續他們的急救措施,希望再次將這搖搖欲墜的生命拉回現實。
當雷亞爾再度在痛苦中掙扎著從黑暗的深淵中甦醒時,一切都如同浮雕般清晰而鮮明。耀眼的手術燈如同一輪刺眼的太陽,即便是眼皮緊閉,他也感受得到那逼人的光熱。他強迫自己的眼睛睜開,瞳孔在刺痛中收縮,只為一窺這世界的真相。
但這份真相帶來的,卻是一陣靈魂深處的震撼。他的視線彷彿被拉得很遠,像是靈魂出竅般,遠到能俯瞰到那個躺在手術台上的身軀。意識彷彿漂浮在一個無形的泡沫之中,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緩緩提升,遠離了那受困於凡人疾苦的肉身。那灼熱的手術燈透過他的眼瞼,投射成一片耀眼的白光,猶如天使的光環,環繞在他靈魂的周圍。雷亞爾極力地將雙眼撐開,只為一探這殘酷現實的深淵。
他看到的,是一幕血肉模糊的戰場。手術室內,醫生和護士們穿梭其間,動作迅速而精確,每一步都是對抗死神的挑戰。機械的響聲、心跳監視器的跳動聲、以及護士們低沉的統計報告,共同編織成一首生命交響曲的絕望樂章。
護士長的聲音再次劃破了雷亞爾的耳膜,她報告著一串讓人心寒的數字:「全身粉碎性骨折,超過百分之八十,左腿開放性骨折,右臂關節脫位,且大量失血... 心臟壓力增大,瞳孔放大,肝腎功能衰退,需要立刻進行多項手術以穩定病情。」她的語氣冷靜到幾乎是無情的,卻是在這種瀕臨死亡的狀態下唯一能夠維持的專業。
在那台上,雷亞爾脆弱的身體正經受著一場史詩般的挑戰。他的手臂、腿部和肋骨看起來就像是經過一場暴風雨後的樹枝,支離破碎。醫生們必須像是拼圖高手般,將他的骨骼一塊塊重新組合、固定,然後再用各種管線和設備維持他生命的微弱火花。
雷亞爾試圖對自己的身體發出指令,讓它動彈,但他只能感受到靈魂深處的一陣陣悸動,如同擲向湖面的石子,只激起幾圈無力的漣漪。他的意識再一次被強行拉回那抹幾乎不再屬於他的軀體上,只見一雙手在他胸前電擊,每一次的電擊都伴隨著一聲深沉的電流聲,那是抗爭死神的呼喚,每一次的震顫都是在告訴他,生命仍未放棄對他的索求。
雷亞爾的心跳在監控器上跳躍,如同戰鼓般劇烈,醫生的臉上繃緊著專業的焦慮。那個冷冽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僅僅是一次命令,更像是對抗命運的呼喊:"增加電壓!準備第三次電擊!" 他的手指在複雜的儀器上迅速舞動,調節著將要釋放的能量。手術室內的空氣似乎凝固,每個人的心跳都與那緊張的氛圍同步。
醫生緊盯著屏幕,確認一切就緒後,深吸了一口氣,他的手勢停了一停,然後是那決定性的一刻:"Clear!" 聲音在空蕩蕩的手術室裡迴響。雷亞爾的身體再一次像被無形巨浪拍打,全身劇烈地抖動,手術台下的輪子吱吱作響,彷彿在這肉體與靈魂的拉鋸戰中佔據了一席之地。電流穿過他的身體,就像是一股力量試圖將他固定在這個現實世界。
雷亞爾在昏厥與清醒的邊緣掙扎。每一次電擊,都伴隨著痛苦的抽搐,每一次的疼痛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靈魂上。他感到自己的意識像被鐵鎖束縛,每一道電光都在封鎖他逃回那個無垠幻境的路徑。他想要呼喊,想要反抗這撕裂靈魂的苦楚,但他的聲音在喉嚨中消失了,就像是一滴水滴進了無盡的大海。
在這場生死邊緣的掙扎中,他的意識再次飄忽不定。手術室的一切開始模糊,醫生和護士的身影變得遙遠,而雷亞爾的心靈彷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墜向一片未知的黑暗。這一次,伴隨著醫生的一聲低沉的呼喊和屏幕上心跳的平直線,黑暗如同巨獸張開了口,無聲無息地將雷亞爾吞噬。
最終,在那一刻,雷亞爾的意識如同火焰中的一縷煙,慢慢褪去了光亮,溶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他感到自己像是跨越了某種界限,進入了一個寂靜無聲的空間,那裡沒有疼痛,沒有生命的負擔,只有深邃而絕對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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