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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目似寒潭深水,麵若刀削斧鑿,薄唇挺鼻,相貌極為好看,眉眼間的那股深厚戾氣,卻是讓葉川澤看得心驚。
羅睺一振衣袖,衣袍翻滾似黑雲濃墨,他看著葉川澤,輕勾唇角,露出一個極為狂肆的笑容,嗓音沉厚,說道:“怎麽,不認識我了?”
葉川澤目光緊盯著他,神色不動,許久之後,才說道:“怎麽會不認識你,你便是化為灰燼,我也能把你認出來。你說,你怎麽就沒死呢?羅睺。”
羅睺聞言大笑出聲,笑聲張狂,半響才止住了笑聲,說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這幅樣子啊!鴻鈞怎麽就沒把你給養乖了?也是,就鴻鈞待你的那番寵愛縱容,很難讓你知道畏天懼人。”
葉川澤嘴唇緊抿,目光不善地看著他。
羅睺饒有趣味地看著他,似乎是對他這幅屈辱不甘的模樣很是感興趣,“你不知道,你這幅樣子有多美,有多吸引人,真想讓人狠狠地折辱你一番。讓你驕傲的臉上露出更加屈辱的神色,真想看看有朝一日你舍去了你的強大、自信、驕傲以及自尊,你又會是何種一副模樣。會不會和現在一樣,依舊這麽的吸引我。”
羅睺看著葉川澤因為聽到了他如此帶有侮辱意味的言語,而眉頭緊皺神色怒恨卻生生隱忍不發的臉,心中越發的激動高昂,臉上的神色也隱隱興奮了起來。
就是這樣,就是因為葉川澤那一身的驕傲風骨,沒有由來的驕傲,無以倫比的自信,以及不知所謂的堅持風骨,才讓羅睺一直被他吸引著,有意無意的縱容他。
明明是這樣弱小的人,隻要他一個手指頭便能捏死他。明明是被他所控製,為他法寶,卻絲毫不畏懼他,反而是屢次挑釁於他。羅睺便是不明白了,他的驕傲從何而來,他的風骨為何堅持?
驕傲的人,羅睺見的多了。這些人大多是基於實力的強大而驕傲,那麽葉川澤呢?他又是為何那麽驕傲,明明弱小的不堪一擊。他應該和魔域的那些弱小魔物一樣,畏懼顫抖的匍匐在他的腳邊,祈求他的饒恕。舍去一切的自尊和傲骨,螻蟻就該有螻蟻的樣,臣服於強者,依附強者的施舍而生。
但是葉川澤卻讓他覺得意外,這是他見過的最為獨特的人,他似乎是對自己很有自信,篤定自己一定會成為強者一般,雖然他現在也的確是洪荒排的上前位的強者。但是當初羅睺得到他的時候,他還不過是一件連人身都沒有的十二品滅世黑蓮,隻不過是一件物事靈寶。
他憑什麽那麽自信,他就能夠成長為一名強者?
“我一直便想問你,你是因何而驕傲,因何而自信?”羅睺看著他問道。
葉川澤聞言皺眉,似乎是對羅睺問出這個問題感到十分不解,他反問道:“我為何不驕傲,我為何不自信?”
羅睺聞言一怔,而後大笑出聲,似乎是被取樂了一樣,他心情愉悅地說道:“你真有意思,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我一如既往的看不懂你。你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難怪鴻鈞會那麽寶貝你。”提到鴻鈞,羅睺的目光閃過一道暗芒,若不是他的阻撓,他又何需等到這時才與葉川澤相見。如今越發覺得葉川澤有意思的羅睺,心中暗自給鴻鈞記上了一筆,鴻鈞其心可誅!
葉川澤眉頭皺的更深了,他是越發的聽不懂羅睺的話了,這人莫非是死而複生後,忘記複活腦袋了嗎?他對於羅睺的突然出現疑惑頗多,這人到底是怎麽死而複生的?
“你,不是死了嗎?”葉川澤說道。
“嗬嗬……”羅睺輕笑一陣,挑眉問道:“我沒死,你可歡喜?小蓮花。”
“不要叫我小蓮花。”葉川澤皺眉說道。
“為何?我覺得這稱呼不錯,你可不就是一朵小蓮花。”
“我不喜歡,喚我名號。”
“葉川澤?”羅睺叫了一聲,說道:“我不喜歡這個名號,不如你改個名字吧?羅戮,羅殺,羅屠,如何?”
“……你在消遣我嗎?”葉川澤嘴角抽搐道。
羅睺挑眉問道:“真不考慮換個名字?本座可是很歡迎你另擇明主。”
本座……葉川澤敏銳的發現了他自稱上的變化,以及他所說的這句話中大有深意,另擇明主,何為另,何又為主?
羅睺的死而複生以及突然出現,其中所含的疑惑頗多,葉川澤心下茫然不解,隻覺得置身於一片迷障中,尋不到答案。他開始不耐煩了,沒有心思在陪羅睺周旋,他直接了當的問道,“你到底是如何死而複生的,那時候我明明看見你死了。”
“這,你不是知道的嗎?隻要元神不滅,便不死不亡,重塑肉身並非是不可能。”羅睺說道,然後目光落到了他手上那隻裝了紅雲的一縷元神的四靈葫蘆中,語氣意味深長道:“紅雲道人,你雖然愚蠢了些,不過最後之舉卻是深得本座的心。你可願意隨本座回魔域,你若是同本座回了魔域,舍道入魔,本座保你千年內重塑肉身。”
魔域?葉川澤敏銳的抓住了這個詞,羅睺……這是舍道入魔,一身修為從頭來過!當初後土曾與紫霄宮問鴻鈞道,巫族隻修*不修元神,該如何是好。葉川澤曾感慨,後土此問是多此一舉,就算巫族的修煉之法有問題,難不成他們還要舍棄一身修為從頭來過,何人敢有如此魄力?
而今天,他卻是聽到羅睺這般說道,舍道入魔,舍去一身萬載修為,遁入魔道從無開始,重拾修為!葉川澤不禁神色微動,羅睺……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可怕。單單是這份魄力,便是他所不及的。肉身隕滅,墮落魔道,重塑肉身,萬載修為重頭來過。
紅雲的一縷殘魂元神在四靈葫蘆內得到三光靈水的滋養,免去了散魂消亡的下場。他聽到羅睺的話,心下意動,如今他肉身毀滅,隻餘一縷殘魂元神。雖說算是撿回了一條性命,但卻也不知何年何月能重塑肉身。像他們這等先天仙人,皆是來曆跟腳不凡。紅雲便是天地間的第一道紅雲得道成仙,他的*身軀亦是不凡。
無論元神多麽強大,如果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肉身,道行和修為的增長將會受到限製。當初葉川澤元神受困於十二品滅世黑蓮,因為遲遲無法化形而四處躲藏身影,日日夜夜膽戰心驚,生怕不是被人給逮住強行毀去了元神收為法寶,就是被化形時的雷劫給劈的魂飛魄散。但即便是如此,葉川澤也沒有想過要舍棄十二品滅世黑蓮的軀體,奪舍重生,原因便是如此。他的元神因十二品滅世黑蓮而誕生,這天地間再也沒有哪具軀體比十二品滅世黑蓮更加匹配他的元神。
想要重塑肉身是何其艱難!端看葉川澤當初化形時的艱辛坎坷,便可知道。而元神若是長久時間沒有載體,遲早也要消亡。紅雲如今不過是一縷殘魂元神,苟且偷生。他不得不承認,羅睺此時的這番話,正中靶心,他……有些心動。
羅睺見紅雲遲遲無語,絲毫不以為意,他勾起了唇角,說道:“你快些做決定,本座可沒那麽多的時間與你糾纏。”他的神態十分高傲自信,似乎篤定了紅雲不會拒絕他的提議。
事實上,紅雲也的確被他說得意動,他幾乎就想要答應了。但是最後他卻克製了自己的衝動,他說道:“你的提議讓我很心動,但是我拒絕。”
“哦?”聽到他的回答,羅睺顯得十分意外,“為何拒絕?本座以為,如今你最迫切需要的便是重塑肉身。”
“的確如此。”頓了頓,紅雲繼續說道:“我紅雲自問,一生無愧於天地,無愧於本心,我唯一愧對的便是吾友鎮元子!”
“他……為我所作頗多,我卻屢次將他的好意視若無睹,依舊我行我素。我落得今日之下場,也算是我咎由自取!若是我肯聽他的話,也不會有今日之禍。”說到這些紅雲的嗓音都沙啞了,似乎是沉浸在追悔之中。
語氣停頓了一會,他又說道:“吾友如今正在海外訪友,待到他知道我遇難之事,定然要悲慟痛哭,我……愧對於他!無顏麵對他!”
葉川澤聽到他這番追悔莫及的話,麵無表情,絲毫不為所動。現在說這些話又有何用,早幹什麽去了。這世間最傷人傷己的兩個字便是“後悔”,此生他行事所為但求無愧無悔。追悔莫及的滋味,他不想嚐試第二次。似是被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葉川澤的心情也陰鬱了下去。
“我已傷他頗多,不願意再讓他傷心了。若是我舍道入魔,從此與他分道揚鑣,背道而馳。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日更有可能刀劍相向,互為敵對。我卻是……不願意再看見如今場麵,不願意再傷他一次!”紅雲說道。
魔門與道門,自開天之時,便注定是無法相容。
羅睺聞言,神色也是不為所動,他問道:“哪怕散魂消亡,亦是不悔?”
“不悔!”紅雲毫不遲疑,語氣斬釘截鐵道。
“嗬嗬……”一陣嘲諷的笑聲自羅睺的喉嚨中發出,“愚蠢!果然愚不可及!”
“本座倒要看看,千百年後,待到你魂飛魄散之際,你是否還是如此堅持。”說完這句話,羅睺似也不願意再同他說話,而是轉頭對葉川澤說道:“小蓮花,你可願意隨我回魔域?”
“你若是同我回了魔域,我便讓你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魔尊,如何?”羅睺唇角勾笑,嗓音誘惑道:“鴻鈞那個老東西,城府極深,算計頗多。他不肯給你成聖道基,你便跟了我,我讓你君臨天下,眾生皆臣服於你身下,為你腳邊之螻蟻。”
“很美好的提議,但是我沒有興趣。”葉川澤冷冷地說道,“魔域,巴掌之大的地方,便是君臨了天下,又有何意思?不如我在洪荒做個快活神仙來的自在。”
羅睺聞言,看著他,語氣極為張狂囂張地說道:“你且等著,這洪荒遲早是本座的囊中之物,到時候,本座以魔尊之位迎你入我魔門!”
“等你成功了,再來說這些話,空口無憑,我姑且聽著。”葉川澤絲毫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自古邪不勝正,羅睺想要一統洪荒,他在做夢!
羅睺對他的敷衍態度隻是縱容一笑,他望了一眼遠方天際,唇角笑容愈深,他若是再與葉川澤說下去,隻怕那人要忍不住了。羅睺暫且還沒有與他對上的覺悟,這是就這樣算了,下次再找機會前來找小蓮花好了。這樣想到,羅睺便轉頭對葉川澤勾唇一笑,突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你作甚!”葉川澤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隨後惱怒地叫道:“放手!不許亂摸我的頭!”
聽到他這樣大喊大叫,羅睺覺得很有意思,手在他腦袋上又多拍了幾下,直拍得葉川澤怒目以對,麵色氣的發紅,就差掏武器了。目測羅睺再多拍兩下,他就要掏武器了。
羅睺在他掏出武器之前適時的停手了,他神色鎮定,故作雲淡風輕地說道:“好了,別這樣斤斤計較,小雞肚腸。本座摸你的頭,是你的榮幸。”
“嗬嗬……需不需要我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啊!”葉川澤咬牙切齒的道。
“你若是願意,本座也不會拒絕。”
“嗬嗬……滾你的蛋去!”
“好了,不鬧了。”羅睺看了他一眼,說道:“本座要走了,你別想本座,下次有機會,本座會再來看你的。”
“好走不送。”葉川澤麵無表情地說道。
羅睺目光深邃,看了他一眼,然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衣袖輕甩,似是灑下一筆濃鬱的墨汁。
葉川澤站在原地,注視著他遠去的身影,臉上神色莫測。
羅睺死而複生,再次出現在他麵前,定然是心中有所圖謀。魔道不相容,日後洪荒定要再起風雲。平靜的日子似乎就此打破,接踵而來的便是不斷的陰謀爭鬥。
站立了許久,葉川澤才轉身離去。
不論洪荒如何風起雲湧,他所求的不過是無愧於心,在波瀾詭橘的紛爭陰謀中,保有一席安穩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被*給坑死了,參加了拚文大賽,直接點發表,然後……文章修改無能,這是基友給修改的,至於肉什麽的小段子,留到明天發好了……
*不讓我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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