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天泛起一絲冷笑,他久久地注視着李離,沉默了半晌,說,「你最好一輩子這樣,否則讓我發現一丁點的不正常,你就完了!」
李離的表情僵了一下。
劉長天沒再多說,繞過李離,走了出去。
望着劉長天消失在門口拐角的背影,李離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苦笑。
人是他殺的,四個都是。
從劉文怡以他妻子的名義住進李家,他就在一直潛伏、尋找機會、等待這一天。
劉文怡說要離開的那天晚上,他半夜爬起來,通過她的手機,給李承發去一條短信,短信內容是,
承子,你他/媽自己去玩吧,我跟你好了這麼久,你有半點離婚的意思嗎?現在,我正式通知你,咱們完了,我有新男朋友了,你以後別來打擾我。說實話,我現在看見你就噁心!
他太了解李承的性格,喜歡掌控一切,尤其是女人,稍遇反抗,便會暴跳如雷。
在給李承發去這條信息後,他算好時間,在李丞趕到之前,從院中廢棄的地窖里取出準備好的兩套衣服和一副橡膠手套,一套是李丞放在家裡備用的,一套是李慶民丟棄不穿的舊衣,他先換上李丞的衣服,從廚房取出兩把廚刀,回到自己房間,趁劉文依熟睡,將她砍傷,在她驚醒掙扎後,捂住她的口鼻,用另一把刀接着砍殺,直到死亡,然後換上李慶民的衣服,對屍體又砍了幾刀,以保證血液噴濺的真實性。
接着,他打開院門,回到自己房間,趁李丞怒氣沖沖踏入門檻,走到床邊看到劉文依的屍體時,從背後偷襲,胡亂揮砍,直至李丞死亡。
李慶民被李丞反抗的聲音吵醒,喊了一句,就朝李離的房間走來,李離匆匆換上李丞的衣服,依照前法,將李慶民砍死,然後他隔空呼喊王桂芳,待王桂芳來到後,用兩把廚刀殺掉王桂芳,再然後,他精心布置現場,印上李丞指紋,揮砍屍體以保證血液噴濺。
他為這個過程的實現醞釀了太久太久,他日夜構思、長年觀察,終在一個多月前的那晚,得以實施。
當初,他傳出消息,劉文依和兩父子存在不倫戀,劉文依另覓高枝,計劃的是,三人發生衝突,導致死亡事件,而王桂芳則是見到三人已死,選擇當場自殺。
這個計劃是不完美的,是缺乏理論依據的,但上天給他送來了小歡——這個身患艾滋病的妓/女。
李離覺得,這是老天爺在幫他,幫他完成復仇實現願望。
不然為什么小歡在得知自己感染艾滋病後遇到的第一個男人是他呢?
不然為什么小歡偏偏憎惡這個社會,卻又偏偏遇上了滿懷仇恨的他?
他們就像劍身和劍鞘,一拍即合。
深夜,酒吧,獵艷的李承,搔首弄姿的妙齡女子,幾杯高濃度酒水,在黎明到來前,唯一的終點就是酒店。
翻雲覆雨後,大汗淋漓的李承往肚裡灌了一杯清水,沉沉睡去。
赤/身裸/體的小歡從隨身挎包里取出針管,撕開包裝袋,套上針頭,面目麻木地從自己的靜脈血管里抽出一管鮮紅的血,跪在床邊,捉住李承的手腕,針頭刺入皮膚,李承毫無知覺,推動針管,她的血便一點一點注入了他的血管中。
而後起身,將李承喝水的玻璃杯和針管拿到洗手間,將玻璃杯里安眠藥的殘留涮乾淨,洗刷針管,放回挎包,回到床邊,穿好衣服,神情冷然地離開了房間。
「他是你什麼人?」
「是我親哥」
小歡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有意思,我感染他之後呢?就一個人可滿足不了我的胃口。」
「還有一個,叫李衛民。」
「都姓李,他又是你什麼人?」
「他不是人,是畜生。」
「呵,為民除害,我也當了一回英雄。」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小歡幫他傳染了李承後,不知去向,是病死了嗎?但看她當時的臉色還不至於壽數無多,大概是真的死了吧,自殺,李離不覺得奇怪。
至於突然失蹤的孫白和李茗。
在李承感染了病毒的第二天。
從王素榮的老式手機上發出一條短信,終端是孫白。
孫白,今天有空嗎?我想看看小茗,想他了。
孫白望着屏幕上的字眼,愣了好一會兒,婆婆會發短信了?還說想小茗了?雖然覺得奇怪,但老人開了口,她也不好拒絕,當下回復過去。
有空,小茗五點放學,我接上他之後帶他去鎮子裡看您。
不用,咱們約個地點,我過去。
孫白想了想,回道,行,您覺得哪兒方便?
就在市集上吧,我請你們娘倆吃頓晚飯。
傍晚,一家刀削麵麵館。
孫白領着李茗等待許久,李茗餓了,孫白先幫他點了碗面,正哄着他吃飯的時候,一個人擋住了門口的光亮。
孫白抬起頭,面露詫異,「阿離?你怎麼來了?」,痴傻的阿離竟能找到麵館,更重要的是,她上回一時衝動,拉着李離去了賓館,那件事,她想起來就覺得怪異,再見李離,心裡彆扭極了。
李離神情清冷地拉開凳子,在對面坐下,舉止正常,跟往日的他簡直是兩個人。
「阿離,你······你好了?」
李離抬眼,「我一直是正常的。」
「怎麼可能!」孫白目瞪口呆,「你不是從八歲就······」
李離並未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這段日子別回家。」
「為什麼?」孫白下意識地問。
「為了你和小茗的安全。」
「什麼意思?」李離是正常人這個消息,孫白還沒能消化,她的腦子暫時處於待機狀態。
「他感染了艾滋病毒。」李離低聲說。
孫白沉默了半晌,接着大驚失色,「什麼!」
「昨晚感染的,眼下你和小茗是安全的。」
「你、你怎麼知道?」
「是我動的手。」
「你······」孫白只覺得一個個晴天霹靂兜頭砸了下來。
李離自顧自地說着,「我不想害你,你對我好過,我想你應該明白,事情已經發生,你做什麼都是於事無補,李承他必死無疑,所以需要你現在為你自己和小茗打算。」
孫白猛地站了起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離揚起臉,靜靜地注視着她,「報仇」
「報什麼仇?害自己的家人就是報仇?我看你不只是傻子,還是個變態!」
「或許吧,」李離淡淡一笑,「我忍受了二十年,可能早就是個變態了。」
「二十年?什麼意思?你說清楚。」孫白緩緩坐下。
「我說了,我一直是個正常人,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八年裡的每一分鐘,我都是個正常人。」
「那你為什麼——」
李離漸漸眯起眼,臉上浮現凌厲的神色,他注視着桌面,又好像透過桌面看到了更遠的地方,或者是更遠的過去,「是她逼我的!」
「誰?」
李離抬起頭,直視着孫白的眼睛,「你的婆婆,我的母親,王素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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