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大帥生性多疑,此番恐怕已經懷疑我是諜中諜了,我無法再獲得他的信任隻得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張斥啟的槍緊緊地抵住程墨蘇的太陽穴,她渾身已經失去了知覺,隻感到急張拘諸。
上官少弈心頭的顫栗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平日的冷硬堅韌也無法維持,程墨蘇被張斥啟弄得生疼,她眸中的緊張與害怕直直貫穿在上官少弈的眼裏。握著槍的大手由於憤怒和懊惱而顫抖,眼中的怒氣似火焰一般將要噴發。手指輕觸扳機,對準張斥啟的頭顱,牙齒在發狠的摩擦下吐出了幾個字,「放開她!」
「哼。」張斥啟冷哼一聲,「能威脅你上官臨的能有幾個東西,我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怎麽會放手。」他的滿臉橫肉因為得意而上下顫動著,「首先你需要把槍放下,你這樣指著我萬一走火了,傷著我不要緊,傷著她……」他冷冷一笑,挑釁似的看著上官少弈,他觀察入微,知道程墨蘇在上官少弈心中的分量,而這分量卻是上官少弈還未曾發覺的。
墨蘇……
飛雪漫天,卻是一片死寂。上官少弈狠狠地看著他,張斥啟也用同樣的眼光回視著,兩雙都在發狠的眸子撞擊到一起,空氣中頓時產生強大的波動,席捲一片雪花,劃出一圈冷意。他不能讓她有事,她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保護的人。上官少弈的目光隱忍而深沉,手慢慢放鬆了力量,垂了下來。
「很好。」張斥啟仰天大笑,「這個女人的確很重要麽,能讓我們心冷如鐵的少帥甘願放下槍來。」他說話間手突然掐上程墨蘇的脖子,勒住她的咽喉。見程墨蘇被他勒得呼吸急促,淚眼婆娑,上官少弈的心不禁被狠狠地揪緊,真是恨不得現在就把他碎屍萬段。
張斥啟則笑得更加狂妄,「上官臨,不要著急啊,美人我是會還給你的,隻不過……」他話鋒一轉,眸光一變,「現在你就下令讓軍隊退出奉省!」
上官少弈劍眉緊皺,挺拔的身子猛烈一震。奉省,他做夢都在爭奪的地方,這個他出生與長大的地方,這個父親離世的地方。
得了奉省他就像猛虎歸了山林,在這裏他可以指點江山,揮斥方遒。若是放棄,不僅是傷了他自己,也傷了跟隨於他的將領與士兵。可是……他閉上眼睛,心中一片絞痛,腦海裏是程墨蘇清麗的眸子與笑容。
她拉起他的手,眼角眉梢如盛開了的蓮,「舞會開始了,陪我跳一曲吧。」
她特有的笑容在月光下隱隱閃耀,「太好了……知道你不是壞人,真是太好了……」
她語氣倔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你先說好不好看。」
她清澈如溪流的瞳孔裏是掩飾住了的期待,「今晚是大年三十,程家的老規矩今晚所有程府的人一起吃年夜飯,當然也可以不來,可是……我希望你來……」
她眼中閃過一抹倔強,「很多事情你都瞞著我,我想聽你告訴我。」
她的眸如泉水般敞亮,笑容嫻靜,「不過說出來這些事果然是開心多了,所以少弈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也要說出來才好。」
她本就美極的雪肌上被點暈起陣陣紅暈, 「這些都沒有,但是……有你。」
她水眸微漾,抓住他的胳膊,「我陪你一起。」
記憶裏那些溫存過自己的瞬間,全部清晰得陳列在眼前,不經心的對白,不刻意的言語,早就在他心裏刻下了難以磨滅的軌跡,讓他貪戀和慌亂。她早就刻印於他生活的點點滴滴,成為那段灰暗日子裏唯一的甜膩。她的笑雖平靜,卻是溫熱的光景,穿越他的心扉。她的淚雖透明,卻是難忘的心悸,掀翻他的情緒。他的冷硬,迷惘在她眼裏都是耀眼的存在,他本來最黯淡的角落卻被她描刻得透亮。因為有她,他才充滿後勁,才多了掛念。回到軍營之中,等待他的不再是沉默的地圖,聒噪的軍情,也不是日複一日的孤寂,而是一個淺笑,是一席低語。
他沒想到他竟如此眷戀這樣的生活,眷戀到了無法撒手的地步。
「上官臨,想好沒有。」 張斥啟的扳機扣下去了幾公分,隻要再一毫米的距離,就會迸發出激烈的火焰,穿過她的頭腔。
到了這種生死關頭,程墨蘇的心倒是靜了下來。她暗暗做了一個決定以後,那些害怕,慌張與迷茫全部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記得他的溫度,記得他僅對她展露的溫柔。她不想拖累他,不想看他失去明明就屬於他的東西,不想讓他左右為難,更不想讓他被手下詬病。她眷戀他的懷抱,迷戀他身上煙硝的味道,想念他說話時冷冽眸中微微透露的暖意。擁有這些,就夠了吧……
程墨蘇深深看了他一眼,竟讓他覺得那是死別,想也未想便脫口叫道她的名字。可是一切都晚了……
她張口咬了張斥啟一口,用勁全身的力氣。饒是皮糙肉厚如張斥啟,也倒吸一口涼氣,齜牙咧嘴了起來。他伸手緊緊箍著程墨蘇柔弱的身體讓她無法逃離,就在那一秒鍾,程墨蘇抓住他的手,多年來行軍的經驗讓他條件反射性地扣動了扳機。
全世界都凝滯了。
她可以感受到上官少弈的目光,從背後投來,穿過了時間空間,遠遠地看了過來,蔓延了一片淒愴,他此刻是什麽表情,是怒還是哀,眉頭有沒有緊皺,眼神有沒有不舍,她都無法知道了。
「墨蘇!」震撼天地的悲慟,她全身軟綿綿地向後倒去,血順著額頭流淌在白皙的麵上,卻紮進一個溫暖的懷抱,眼前是那恍若隔世的俊顏。上官少弈緊緊抱住她,似乎要把她揉入自己心裏一般,近乎到了癡狂的地步。她則愣愣地看著他,以及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的張斥啟。
上官少弈的麵色慘白,雙眼近乎火焰般的炙熱,盯視著她每一寸肌膚,她伸手揉了揉血跡,卻不是自己流下的,而是身後的張斥啟沾染在她身上的血。
上官少弈的手在她光潤的肌膚上摩擦,沙沙癢癢,用力看著她有沒有受傷,直到確定她毫發未損,懸著的一顆心才慢慢墜落,下巴觸到她的頭頂,眸光漸漸恢複往常。
她的瞳孔慢慢放大,眼淚一滴滴淌落在他的胸前,如滾燙的烙印。他還是把她抱得緊緊的,沒有一絲鬆懈,似乎隻要一鬆手,懷中的人兒便會消逝一般。過了良久,他才抬起手來,默默幫她擦著眼淚,粗礪的大手弄得她的皮膚火辣辣的疼,她卻不忍打斷他,隻是看著他一下一下確定她還在他身邊,看著他微微紅了一圈又一圈的眼眶。
「我……沒事……」她輕聲說道,他卻置若罔聞,隻是專注地看著她,好像稍微露看一眼她就會跑掉一樣。輕微的俯身,幹燥的唇落在她的眉心,落在她的眼簾,落在她的鼻尖,終於,落在了她的唇畔。程墨蘇渾身一怔,隻是覺得渾身酥麻,呼吸隨著他的節奏變得燥熱,身體卻軟綿綿地癱倒在他的臂間。
這是他第一次吻她,如此悠長,溫柔,心醉,纏綿。溫熱又霸道的吻落在她的唇間,兩雙手靜靜扣在一起,十指交纏,他微微加重了力道,她唇齒間的香氣讓他忍不住探入,唇齒相交,唇舌相觸,舌尖相抵,她早就渾身酥麻沒有了知覺,隻是感到那股煙硝般的滾燙氣息慢慢在她唇齒之間遊走,隨著他的深入連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周圍的空氣瞬間被抽離幹淨,一片眩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放開了她,她大口大口呼著剛才被他掠奪了的空氣,不敢抬眸看他,他卻扳正她的頰,讓她對上他認真而深沉的目光,她雪白的肌膚如團團盛開的花朵,鮮妍嬌麗,美不自勝。
他牽起她的手,笑容率性而桀驁,卻也無比認真,「墨蘇,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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