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哥們,你到底還打算耗多久。」朴遲聲音無奈,「既然來自首,就要懂自首規矩。雖然我們這肯定管飯,但不坦白哪能指望我們『從寬』不是。」
與古澄陽剛氣質完全不同,陸愷皮膚白皙長相陰柔,頭髮微黃,一件CK淡灰條紋T恤,加上不羈神情,頗像日本明星堂本剛。
聽了苦口婆心的勸導,「堂本剛」瞟向警官,眼神渙散,又飄走。
倒。朴遲已是抓狂。身邊女記錄員總算有所動作:「你把姜小姐的結婚戒指弄哪去了?」 她漫不經心道,「你口供中說自己8月17日傍晚7時,在約定橋下用添加氰化物的紅酒將姜羽菲殺害,並移屍早已備好的鐵箱內,既然過程沒有遇到反抗拉扯,那麼屍體左手失蹤的婚戒,言當在陸先生手裡吧。」
突兀的問題使陸愷渙散視線總算化為驚異集中,「戒指……沒留意,她那天戴了嗎?可能是搬運屍體時不小心掉在哪草叢裡去了吧……你問這幹嗎?」
女記錄員不置可否:「就隨口問問。再請教陸先生,當日你為什麼會選擇那個橋洞與死者會面呢?那裡地理位置偏僻,她沒帶任何通訊工具赴約卻還能找到,不易啊。莫非,這是你們以前到過的地方?」
「嗯,那是羽菲的私樂園,她喜歡沼澤和野生蒲草,只要心情不好或想躲開大眾就會到那兒。大學交往時,我們經常帶着書和吃的在橋洞下一坐就是一整天。那有我最美好的回憶,所以我決定也在那裡,將故事終結。」
「原來如此。你為什麼殺她?」朴遲見縫插針。
「我憑什麼告訴你?」對方乾脆駁道。
「因為閣下必須要證明案發當天確實是你殺了她。」言小雀神色平靜,「而陸愷先生你,現在還無法取得我們這方面的信任。」
「我必須告訴你一些你早該醒悟的事。比如,作為一名不稱職的兇手,你在供述謀殺過程及死亡時間判定上居然連續犯下錯誤。姜羽菲當日穿着真絲白裙,而她假使真是被你毒殺,從倒地到後來被搬運全過程內,戒指都在草叢弄丟了,而她全身竟沒沾一滴淤泥,絲綢也沒出現半點脫線或勾破,這說得過去嗎?此外通過屍檢,死者正確死亡時間也並非你供述的17日晚7點,而是當晚8點至9點間。儘管你有殺人動機也有認罪誠意,鐵皮箱和毒殺她的關鍵紅酒瓶上也都留下指紋,可謂證據確鑿。但我還是想問,既然記了時間,怎麼你記憶會誤差達兩小時?綜合這幾處疑點,唯一可得出結論就是:你供詞撒謊了。說吧,為什麼欺騙我們?究竟你又在隱瞞什麼?」
陸愷額頭滲出冷汗,雙手握拳 ,「羽菲確實是我害的。好吧,我原原本本告訴你們。」
「願聞其詳。」記錄員開始提筆。
陸愷以下供述的版本卻讓人大跌眼鏡,他說當日他約姜羽菲傍晚6點在橋洞見面做個了斷。姜比他先到,而他則帶着道具準點而至。這幕在他心底盤算良久「殉情劇」預備好的全部道具是:兩支白玫瑰,一個可以滿足「死而同穴」而從貨運公司特意買來的藍鐵皮箱,小半瓶 「殉情專用」已事先被他添加氰化物的紅酒。接着陸愷孤注一擲,拉起已是人妻的姜羽菲柔嫩小手大敘舊情,期望她還能回到他身邊。
「而她卻再度使你陷入絕望了?」言小雀冷聲。
自打世間出現「情」字,就也平添無盡事端。沉溺其中的痴男怨女何時才能明白,自己根本沒必要去做另一人「不需存在」的天使。
「羽菲說她愛他。她說自己過得很幸福,請求我放手,哈哈,她還讓我試着開始沒有她存在的全新生活。她希望她老公古澄沒有任何後古之憂地愛她,她的家庭不會被人說三道四。」陸愷面部分明在笑,卻皺似悲泣,「那我算什麼?我和她的愛情又算什麼?我們也說過天長地久不離不棄,現在我還在堅守,可為什麼她卻說放下就放下了?!」
「所以你一怒之下就把她殺了?」言小雀眼珠兒骨碌一轉,「不對呀,既然是『強制殉情』,那你怎麼還活着,沒陪她一起?」這句出格言論立即引來寒光一道,她垂下帽檐吐吐舌頭。
「不!我怎麼會殺她!」陸愷情緒激動,雙拳對着桌子就是一陣猛捶。
拜託……是你自己招認的好吧。兩警官迅速交換了個「崩潰」眼神。
「好,你沒殺她。那請你冷靜下來告訴我,她是怎麼死的?」朴遲儘量使聲音做到沉穩有耐性。
「當時我終於意識到我的愛已經永遠回不去了,她已經不再屬於我。不,她早就不屬於我了,更不可能願意陪我這個傻子一齊死。我接受不了這現實,從箱子裡拿出那瓶毒酒就要喝,卻被羽菲奪下。她從身後抱住我,哭着重複說對不起。我們長時間就保持那樣的姿勢,直到後來我實在忍受不了,掙脫她跑了。」
「跑了?!」對面的二位面面相覷。
「嗯。她抱住我的那一剎那我突然想明白了,愛情不能勉強,以前是自己太執著。所以決定放手還她自由,可當時怎樣都難以啟齒。於是我就跑了。」
「你跑哪去了?」女記錄員扔下筆。
「我朝她反方向的蒲草地里跑,後來到了個水渠邊實在跑不動了,坐下來哭了陣。等到哭累了,就索性躺下望着天空發呆,那風挺大,呼啦吹在身上很舒服。也不知道過多久,我才想起來時間不早,該把羽菲送回家了。準備在車上跟她談清楚,以後各自生活再不交集。原路返回,卻發現——她已經服毒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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