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沧州大雪纷飞。
沧州军营中,因为攻破云州十三座城池而举办宴会,在和自己许久未见的父王痛饮后,楼俞带着一罐清酒来到了一处僻静处。
他现在是真的想酩酊大醉一场。父子团聚,兵权在手,民心所望,这天下他似乎唾手可得,可为什么他这心却总是空落落的少了一块。
喝醉了,楼俞屈起一条腿,靠着山石坐下来。从这里眺望向崇州,那是叶晨此刻回家的方向,他现在见不了他,那就让他举杯邀月隔空送他一程,送他回家。
举起手中酒罐,楼俞笑着对月长叹,低声道:“叶晨,一路平安。”
说完,他猛地痛饮而下。浓烈的烧刀子被他一口一口的灌了下去,先是感觉不过一股冰凉的冷水下了喉,可转瞬间那冰水就化为火,只烧的他全身四肢百骸,甚至五脏六腑无处不烫,无处不热。
酒水沿着嘴角滑落,楼俞放下酒罐,擦掉嘴角的湿意酣然一笑然后向后倒去。
在闭眼迷糊之中,似是有人在摇晃着他,一声声的叫着他,“楼俞,你快醒醒。”
他抬手捂耳,烦躁的就想一脚踹了过去。
只是一脚踹了过去的时候,他却不由的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哭了。
叶晨,裴观景对你的爱,我只多不少,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楼俞再次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他看着自己怀中的叶晨,愣了许久。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多想,他伸手抚摸叶晨细腻的脸庞,柔嫩的肌肤触手温润如玉。
俯首低头看着臂弯中的叶晨,想来他已经是喝高了。
双颊晕红,醉眼朦胧,想必现在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的吧。
叶晨嘴角微张,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念叨什么,楼俞侧耳过去,只听得叶晨在低声喃喃道:“观景,我喜欢你。”
楼俞顿时眼底涌上黑雾,双手一伸,将叶晨揽入怀抱,微凉的双唇印上他滚烫的额头,口中低语:“叶晨,在我的梦中你也要喜欢裴观景吗?”
说完,他伸出手指抚摸上叶晨的红唇。唇瓣触感柔滑,隐隐清香,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海棠清香,这是叶晨的信香。
于是,楼俞心中一漾,忍不住的就沿着怀中叶晨的额头一直亲了下来。
眼睛,双颊,鼻尖,温柔地亲吻过后,就是那张娇嫩欲滴的红唇。
鼻尖顶着他的鼻尖,呼吸交错,依稀可闻他吐气时如海棠花香般馥郁的淡淡清香。
楼俞眼望着他如殷红饱满的双唇,一时只觉心神荡然,忍不住的就要凑上去细细吮吻之。
可自己的双唇尚未印上他的双唇,耳边就听到一声怒喝:“放开他。”
不用抬头去看,楼俞都知道,来人定然是裴观景无疑。
竟然在梦中,他还要与他争抢叶晨。
那一声高喊过后,楼俞忽忽然睁开眼,只见远处是正在举着火把寻找他的士兵。
他无奈一笑,端起一旁的酒罐,又是痛饮,然后将酒罐重重砸地,发出脆响。
听到声音,士兵连忙找了过来,站在他的身后。
而楼俞看向远处崇州的方向,嘴角微动,淡淡的伸出一只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看着他融化在手心里后,猝然转身问道:“何事?”
“禀告世子,护送淮安王之子刘晨的队伍途径云州,我们是否拦下。”
闻言,楼俞原本糅杂的眼神瞬间清明,他不可置信的转头:“你说谁?”
那人重复道:“淮安王之子刘晨。”
楼俞愣住。
云州早被他和淮安王还有裴观景瓜分,如此多事之秋,裴观景竟然还让叶晨如今从他的占地经过,这可能吗?
但很快,楼俞就想明白,裴观景不许,但这未必不是叶晨自己主张的。
想明白这些,他连忙笑着向山下官路跑去,跑了几步又想起忘了问,是哪边。
于是,又转身问,“现在他们到哪?”
那名士兵见楼俞喜笑颜开,也是伸出手指默默指了指后面。
随后,他们几人就看到他们英勇神武的小楼将军,拉过一匹快马,径直朝那处奔去。着急的模样,似乎上阵杀敌也未曾冲的这么快过。
几人相互对视,哑口无言。这是……
不等他们多看,角落里出来了一道身影,来人正是怀阳县主楼颜。
她瞥向楼俞远去的身影,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他知道了?”
几人连忙抱拳行礼。
“是。”
对于这位怀阳县主他们比对小楼将军还要害怕。虽是坤泽,可她身上的压迫力却丝毫不弱,甚至更惧三分。
楼颜得到回答,扶了扶鬓角,挥手让他们离去,然后自己站在高处,望着楼俞逐渐缩小的背影,眼底的晦明越加深厚。
她这弟弟什么都好,但唯独一点不好。那就是太看重感情了。
不管是叶晨还是刘晨,阻碍了楼氏一族的路,那他就断不可留。
既然你舍不得,那就让做姐姐的帮你一把。
楼颜眼底寒光闪过,随后挥袖离开,繁琐明艳的宫袍,在夜空中恍悄然滑过,不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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