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冽一个人行走在静谧的山林间,四周只有树叶被微风抚动的沙沙声和脚步踩过落叶的轻响。头顶的天空被密密匝匝的树枝遮蔽,只透下斑驳的光斑。他的步伐稳定而轻盈,但眉间却隐藏著一抹难以言喻的深思。
前一天与那名夺刀者的战斗,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个名叫炎空的小子,挥舞太刀时的疯狂与不顾一切,仍然清晰地浮现在记忆中。冰冽闭了闭眼,那场交锋中的每一个瞬间、每一次刀刃碰撞时的金属声,都像刻在脑海里一样清晰。
“实力不错,”冰冽在心中低语,神情淡然,但眼底却藏著微微的波动。“在这片大陆上,勉强算得上第一梯队。”他的评价平静,却不带赞许,甚至透著一丝冷漠。
然而,冰冽却无法忽略内心深处那份挥之不去的在意。为什么那么一个还不成熟的小子,会让他在战后反复回想?是因为他那狂乱无序的剑技吗?还是那隐藏在剑刃下的巨大野心?亦或是,那股无畏一切的疯狂,让他隐约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冰冽的脚步突然停下了。微风穿过山林,掀起他的斗篷,黑色的布料在风中翻飞,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他的银发也被风搅乱,覆盖了半张冷峻的脸。
他举起右手,伸出手掌,指尖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苍白而修长。他凝视著自己的手,目光深沉得像一口无底的深井。
“这些手,”冰冽喃喃低语,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风里,“挥舞过无数次的刀,斩断过无数人的梦想与生命。”他的指尖微微蜷起,手掌收拢成拳。他能感觉到,那些过去的重量仍然停留在这只手上,挥之不去。
但为什么……为什么看著那个疯狂的夺刀者,他的内心会感到一丝不安?那份野心和不顾一切的姿态,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不愿面对的某些真相。
冰冽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峦,脸上恢复了那股冷峻如冰的表情。山风再次吹起他的斗篷,他站在那里,身影如同一尊雕像般孤寂而坚定。
“不过是个尚未成熟的小子。”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著冷然的评断,但隐藏在深处的,是一抹难以言喻的矛盾。随后,他转身继续向山林深处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枝叶间。
冰冽的步伐依然稳定,但山道越往上,坡度越发陡峭。他的靴子踩在铺满落叶和碎石的路面上,发出微弱的沙沙声。每一步都需要比之前更多的力气,但他的神情没有一丝动摇,仿佛疲惫对他来说只是种多馀的情绪。
四周的景色逐渐发生了变化。起初,林间还能听见鸟儿清脆的啼叫,偶尔能看到一只松鼠从树干上迅速窜过。然而,随著他不断向上攀登,那些熟悉的生机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抹去了。鸟鸣声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低沉的昆虫嗡鸣和偶尔远处传来的野兽咆哮。
气温也变得更加刺骨,山风扑面而来,带著寒意穿透他的斗篷,像一把无形的刀刃切割著他的皮肤。他微微缩紧了身上的披风,步伐却丝毫不曾放缓。这不是他第一次攀登这样的山道,他熟悉这种孤寂与冷冽的感觉,甚至可以说,他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是他内心的写照——孤独、清冷、坚硬得无可撼动。
随著高度的上升,动植物的存在越来越稀少。那些细碎的叫声渐渐消失,只剩下风的呼啸声在耳边回荡。曾经郁郁葱葱的树木也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固执地在严苛环境中生长的松树。它们的枝干弯曲扭曲,像经历过无数次风暴仍然不屈的战士。
冰冽停下脚步,站在一块裸露的岩石上,环顾四周。远处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脚下的陡峭山路蜿蜒而下,像一条灰色的蛇消失在森林深处。寒风再次吹起他的斗篷,他伸出手按住衣领,眯起眼睛看向更高处的山峰。这里已经很接近无人问津的地方了。
他没有犹豫,抬脚继续向上。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这条荒凉的山道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段熟悉的旅程。他知道,在这样的高度,生命会变得更加脆弱,而他,也不再需要与任何多馀的声音为伴。
冰冽的步伐在最后的几个陡坡上变得更为沉稳,每一步都踩在嶙峋的岩石间,发出清脆的回响。很快,他来到了山顶,站在一个狭小的平台上,迎著刺骨的寒风。他的目光落在眼前那座小小的建筑上,深邃的眼神中透出一抹罕见的柔和。
那是一座空寺的野庙——如今这片大陆上为数不多仍留存的遗迹之一。它矮小而简陋,屋顶的瓦片已经斑驳,四周的木结构看起来被岁月侵蚀得摇摇欲坠。即便如此,这座野庙依然静静地伫立在山顶,仿佛在述说著它过往的荣光与岁月的沉寂。
冰冽走近几步,停在野庙前,仔细打量著这片属于空寺的最后残影。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庙宇的细节,像是在对一位故人致以无声的问候。尽管它简陋不堪,甚至比不上空寺过往辉煌的一丝影子,但这座小庙对冰冽而言,却有著非凡的意义。
没有犹豫,他慢慢跪坐下来,双膝轻触寒冷的地面。风拂过他的斗篷,发出微微的振动声。他闭上眼,深吸一口带著山峦气息的冷空气,接著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刀。刀身闪著冷光,刀刃如一汪秋水般锋利无比,却带著一种让人敬畏的宁静。
冰冽将刀刃轻轻靠近身旁的石块,迅速一划,刀尖与石头的碰撞激起一道刺眼的火花。“嗤——”火光闪过,点燃了野庙前那根早已断裂、沾满灰尘的香。
火苗摇曳,跳动的橘色光芒在寒冷的山顶显得格外温暖。淡淡的青烟从香的顶端升起,随著山风消散在空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宁。
冰冽将刀重新归鞘,低垂著头,双手轻轻合十,闭上双眼,静静地跪在野庙前。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任由那缕青烟飘散,仿佛它带著某种无法言说的祈愿,跨越了时光,与过往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寒风继续吹拂,他的身影孤寂而坚定,与那座野庙一道成为这座山顶上永恒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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