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婭的聲音戛然而止,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茜絲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卻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艾麗婭一眼,然後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震驚,恐懼,還有,一絲決絕的忠誠。
艾麗婭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
她眼前浮現出萊昂納德溫柔的笑臉,曾經的海誓山盟,如今想來,竟是如此的諷刺,如此的錐心刺骨。
淚水終於決堤而出,無聲地滑落,在蒼白的臉上留下兩道清晰的痕跡。
魔堡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令人窒息,瀰漫着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
就連搖曳的燭火,都似乎在瑟瑟發抖,映照着艾麗婭絕望的面容。
遠處的房間裡,大哥、二哥和三哥正圍坐在桌旁,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大哥的手緊緊地握着拐杖,指節泛白,隱約可見暴起的青筋。
二哥一向溫和的臉上,此刻布滿了陰霾,雙唇緊抿,一言不發。
三哥則煩躁地來回踱步,時不時地抓撓着頭髮,仿佛一頭困獸。
「父親…他怎麼可以這樣!」三哥終於忍不住低吼出聲,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難以置信,「母親為他付出了一切,他怎麼能…」
「噓!」大哥低聲呵斥道,「小聲點,別讓母親聽見。」 他雖然殘疾,但依舊是兄弟三人中的主心骨,此刻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疲憊和無奈,「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魔堡…魔堡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必須想辦法應對。」
二哥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大哥說得對,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局勢,至於父親…等這件事過後再說。」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般。
而此刻,在魔堡的另一個角落,小小的露娜正靜靜地感受着空氣中瀰漫的緊張氣氛。
她那雙清澈的藍色眼睛裡,卻閃爍着與年齡不相符的睿智和堅定。
她知道,魔堡的危機,不僅僅是萊昂納德的背叛,更是原書劇情的走向。
她必須做些什麼,才能改變這一切,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
露娜邁着小小的步子,走到艾麗婭的房間,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媽媽…」她奶聲奶氣地叫道,「別哭了…」
艾麗婭低頭看着女兒,露娜小小的臉上滿是擔憂,這讓她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她將露娜抱在懷裡,淚水再次湧出,卻不再是絕望,而是夾雜着一絲希望的酸楚。
「露娜…」艾麗婭哽咽着說道,「媽媽…媽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媽媽,別怕,」露娜用小手輕輕地拍着艾麗婭的後背,語氣堅定得不像一個孩子,「露娜有辦法。」
艾麗婭愣住了,她看着女兒,露娜雖然聰明,但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她能有什麼辦法?
露娜從艾麗婭的懷裡掙脫出來,走到茜絲面前,仰着頭,用稚嫩卻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茜絲阿姨,你去幫我收集…收集…」她一時想不起那個詞,於是換了個說法,「收集爸爸…不好的證據!」
茜絲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露娜的意思,她深深地看了露娜一眼, 「好。」她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露娜望着茜絲離去的背影,小小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只是第一步
房間裡,艾麗婭看着露娜,心中充滿了疑惑和希望。
她不知道露娜究竟要做什麼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打破了房間裡的寧靜。
房門被猛地推開,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正是魔堡的三公子,盧修斯。
他臉色焦急,語氣急促地說道:「露娜,我…」
盧修斯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他金色的頭髮略顯凌亂,額頭上滲着細密的汗珠,寶石藍的眼睛裡寫滿了焦急。
他本就生得俊美,此刻因為焦灼更添了幾分凌厲,像極了一把即將出鞘的寶劍。
他一眼就看到了露娜,來不及和艾麗婭寒暄,便幾步跨到她面前,單膝跪下,語氣急切:「露娜,我聽說…我聽說父親他…」
露娜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平靜地望着盧修斯。
她伸出小手,輕輕地拍了拍盧修斯的手背,用一種超出她年齡的沉穩語氣說道:「三哥,我知道。你願意幫我嗎?」
盧修斯猛地抬頭,金色的眸子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當然!露娜,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他感受到露娜小手的溫度,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女孩,卻擁有着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仿佛黑暗中的一盞明燈,指引着魔堡前進的方向。
露娜嫣然一笑,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房間裡的緊張氣氛也隨之緩和了一些。
她拉着盧修斯走到桌邊,指着桌上鋪開的一張羊皮紙,上面畫着魔堡的簡略地圖,以及一些用特殊符號標記的位置。
「三哥,你看…」她奶聲奶氣地解釋着自己的計劃,語氣中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盧修斯認真地聽着露娜的計劃,時不時地提出一些問題,露娜也耐心地一一解答。
房間裡,兩人低聲交談的聲音,伴隨着窗外呼嘯的風聲,交織成一首緊張而又充滿希望的樂曲。
茜絲的動作很快,不到半天的時間,便收集到了萊昂納德背叛的證據——一封封充滿甜言蜜語的情書,一件件價值不菲的珠寶首飾,還有一張張記錄着萊昂納德秘密會面的畫像。
每一件證據,都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痛着艾麗婭的心。
家族會議在魔堡的大廳舉行。
大廳里,氣氛凝重得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
萊昂納德坐在主位上,臉色陰沉,目光冰冷地掃視着眾人。
大哥、二哥和三哥則分坐兩旁,臉色同樣不好看。
艾麗婭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她顫抖的手中,緊緊地攥着那些證據。
在露娜鼓勵的眼神下,她鼓起勇氣,將萊昂納德的醜事公之於眾。
「萊昂納德!」艾麗婭的聲音顫抖,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萊昂納德臉色大變,他猛地站起身,指着艾麗婭,怒吼道:「你胡說!你有什麼證據?!」
艾麗婭將手中的證據扔到萊昂納德面前,那些情書、珠寶和畫像散落一地,像一顆顆炸彈,在大廳里炸開了鍋。
萊昂納德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嘴唇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哥、二哥和三哥也紛紛站起身,指責萊昂納德的行為。
「父親!你太讓我們失望了!」大哥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着一絲痛心和失望。
「母親為你付出了一切,你卻如此辜負她!」二哥的語氣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你…你簡直就是魔堡的恥辱!」三哥年輕氣盛,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厭惡。
萊昂納德孤立無援,他頹然地坐回椅子上,臉色陰沉得可怕。
大廳里的氣氛劍拔弩張,仿佛一根緊繃的弦,隨時都可能斷裂。
就在這時,露娜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僵局。「我有辦法。」
眾人紛紛看向露娜,露娜走到萊昂納德面前,仰着頭,用稚嫩卻堅定的聲音說道:「父親,我希望你能回歸家庭,否則…你將面臨家族的懲罰。」
萊昂納德猛地抬頭,看着露娜,他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我…」
萊昂納德那雙陰鷙的眼,仿佛覆了一層鐵灰的霧氣。
他盯着露娜看了許久,如鷹隼盤桓於高空,將那雙澄澈卻冷靜的童眼反覆審視。
沉默,像把鏽刀,一點點鋸着魔堡大廳里的氣氛。
忽然——他緩緩吐出一口長氣,那聲音像是拉開了壓在心頭的千斤石,沉重中帶着一絲…屈服?
他抬起眼,聲音嘶啞卻克制:「我做錯了。」
這一句話,像驚雷劈開濃雲,大廳內瞬間寂靜得連燭火的噼啪聲都變得刺耳。
「我回頭。」萊昂納德閉上眼,似是極力壓下心頭的什麼情緒,眉頭緊鎖如鉛。
艾麗婭的身子不可抑制地一顫。
她原本僵硬如石的指尖微微動了動,眼中卻沒有激動,反而遮不住濃重的警惕與冷涼。
「露娜說得對。」萊昂納德低低地說,一向威嚴的聲音此刻仿佛掉了層皮,「家族,如果不團結,只會被各方勢力啃得骨頭都不剩。」
他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坐回主位的背脊微微佝僂,原本威風凜凜的男人,竟有一種落敗獅子的疲態。
大廳內仍舊寂靜,沒人出聲,連空氣都仿佛在壓抑每一個人的呼吸。
露娜握了一下艾麗婭的手,小小的動作卻像是一根穩住浮木的錨。
盧修斯慢了一拍,才低聲道:「只希望父親不要食言。」
萊昂納德沒有回答。
他看着前方燃燒的魔晶燭火,火光在他眼中晃動,映出一簇簇如灰燼的疲憊。
魔堡,在風暴邊緣搖晃之後,終于歸於表面的平靜。
一夜無言,風卻未停。
第二日的魔堡天空,鐵灰色雲層壓得極低,濃雲如獸,隱隱躁動。
露娜站在高塔的迴廊牆邊,鵝卵石地面還有未全乾的雨痕,夜裡的濕氣透着微涼。
她仰頭看着天,眉頭蹙成一個小小的彎月。
遠處,是魔堡余煙輕籠的塔樓;近處,是她家人仿佛恢復如常的身影。
但露娜的目光沒有一絲放鬆。
「父親的回歸只是一個開始…」她喃喃自語,小手緊緊握住手中的魔紋殘頁。
風拂過她的臉頰,帶着泥土與潮濕石牆的氣息,也捲來一縷不安。
她的衣角獵獵作響,空氣中仿佛有某種細微的波動正在醞釀。
腳步聲輕響,盧修斯走上高塔,他披着暗金邊的長斗篷,目光沉穩,衣袍被風鼓起,猶如獵鷹撲翼。
他默默站在露娜身後,沒有出聲。
露娜沒有回頭,只是將那張泛黃的殘卷慢慢貼在胸口,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接下來…要收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風聲更急,鼓動着她淺金色的捲髮,像正在覺醒的某種魔力。
她的小手拂過城牆的石面,指尖一停,落在一道細不可察的裂縫上。
她低頭,呢喃一句:「開始吧。」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