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凰 4: 第四章焦土残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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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青龍坊的濃煙將啟明星染成血瞳,我策馬踏過滿地碎瓦時,灼熱氣浪掀飛了帷帽面紗。焦黑的樑柱像巨獸骸骨刺破蒼穹,空氣中漂浮着尚未燃盡的賬冊殘頁,隱約可見"永昌糧號"的硃砂印——這正是朝廷委託轉運江北賑災糧的皇商。 0
"殿下小心!"紫鵑突然拽住我衣袖。繡金馬靴前半寸,開裂的地縫裡正滲出汩汩黑水,刺鼻的硝石味混着屍臭撲面而來。我蹲身捻起些微褐色粉末在指尖揉搓,硫磺與芒硝的比例竟與兵部火器司的配方分毫不差。 0
不遠處,廢墟深處傳來鐵器的碰撞聲,十八名玄甲衛正用陌刀撥開殘垣。忽然有人驚呼:"這具屍首不對勁!"我提起裙裾疾步上前,焦屍的右手死死摳着青磚縫隙,斷指處鑲着枚鎏金螭龍戒——正是昨夜刺客手上那枚。 0
而戴着鎏金螭龍戒的手掌死死摳着石縫,指向前日血書約定的方位。此處暗渠走向竟與翠縷獻上的輿圖完全重合,硫磺殘渣在這裡形成三寸厚的沉積層。 0
我蹲身捻起些微褐色粉末在指尖揉搓,硫磺與芒硝的比例竟與暗渠沉積層完全一致。 0
"取冰水來。"我扯下帕子捂住口鼻。當清水潑在焦屍胸腹,燙紅的皮肉間赫然顯現靛青刺青:雙頭蛇纏繞滴血彎刀,正是南梁國死士的標記。但更蹊蹺的是,屍身左手虎口厚繭的位置——這是常年握筆的讀書人才有的痕跡。 0
紫鵑突然扯我袖角。順着她驚恐的目光望去,之見屍身大張的口腔內,竟有半截蠟丸在閃着微光。我用銀簪挑出蠟丸時,玄甲衛統領的佩刀突然出鞘三寸:"殿下,此物應交由大理寺..." 0
我眸色一寒,利光閃過,他刀柄上的螭紋玉珏被我削落在地。我踩着滾落的玉珏碾碎蠟封,浸過藥水的絹帛在晨光中浮現硃砂小楷:"驚蟄日,酉時三刻,玄武門換防,三長兩短鷓鴣啼。" 0
"傳令九門提督。"我將密信擲給身後暗衛,卻見絹帛背面忽顯墨跡——遇熱才顯形的第二層密文,畫着蜿蜒的暗渠與十二道紅叉,正是翠縷用命換來的那幅輿圖完全體。當紅叉位置與六部官署重合時,我脊背竄起森森寒意。 0
"皇姐好興致。"楚天闊的蟒紋皂靴踩碎半截焦骨,他身後大理寺的人馬已將廢墟團團圍住,"這查案的事何須親力親為?不如把證物交給..."他目光黏在我手中密信上,像嗅到血腥的豺狼。 0
我忽然指向東南角:"皇弟可聞到龍涎香?"趁他怔忡剎那,袖中暗鏢已擊碎殘牆後的陶瓮。二十餘封未燃盡的密信如白蝶紛飛,其中一封正飄落在他金線蟒紋的袍角上——落款處南梁國國璽的硃砂印鮮艷欲滴。 0
楚天闊臉色驟變,抬腳要碾碎信箋時,我甩出銀絲纏住他腳踝:"皇弟小心,這上面可沾着化骨散呢。"大理寺少卿裴懷瑾恰在此時帶人趕到,青年官員玄色官服上銀線繡的獬豸在煙塵中凜凜生威。 0
"臣奉旨查案。"他展開明黃捲軸,目光掃過楚天闊袍角的密信時瞳孔微縮,"請二殿下移步大理寺敘話。" 0
我冷眼看着楚天闊被"請"上馬車,轉身卻撞見裴懷瑾意味深長的目光。他借着接密信的姿勢,將個冰涼物件塞進我掌心——是半枚染血的虎符,與昨夜所得嚴絲合縫。 0
回宮途中,馬車簾外飄着細雨。隨着車簾被風掀起的一角,恰恰好的露出了刑部大牢烏黑的檐角——三日前審訊死士的地方,此刻仿若傳來陣陣悽厲鴉啼。 0
"殿下,您的手..."紫鵑忽然驚呼,慌亂地用手帕裹住我發燙的腕子,那些藍紋竟像活物般在她觸碰時扭動。我猛地抽回手,我的掌心不知何時顯出靛藍紋路。前世被灌下鳩酒時也曾見過這般詭譎花紋——只是那時紋路爬滿的是仇敵的手。 0
想來應是觸碰蠟丸時中的"千機引"之毒。這種南梁國秘毒每逢月圓便發作,要解藥須得找到養毒人。 0
窗外驚雷炸響喚回了思緒,今年第一聲春雷竟來得這樣早。我攥碎解藥瓷瓶,任碎瓷割破掌心。既然南梁國想要驚蟄之約,那便讓這場局燒得更旺些——畢竟重生之人最不怕的,就是玉石俱焚。 0
更漏指向申時,我站在冰鑒前看着銅盆里的血水變得越來越黑。銅鏡突然蒙上水霧,鏡面浮現出支離破碎的畫面:戴着青銅鬼面的男人將蠱蟲埋入少女心口,那人的蟒紋靴與楚恆帝今日所穿竟一模一樣。 0
鏡中倒影忽然扭曲,前世記憶如毒蛇般繼續啃噬着我的神經:南梁國皇宮地牢里,也有人在我腕間畫過這樣的藍紋。那個戴着青銅鬼面的男人曾說:"驚蟄之日,本座來取蠱王。" 0
指尖突然傳來灼痛,案頭青瓷瓶里的綠萼梅急速凋零。花瓣落在密信殘片上,遇血竟顯現出新的字跡:"子夜酉時,太廟地宮。"這是用南梁國巫術書寫的密文,唯有中千機引者可見。 0
我扯開衣襟,心口的藍紋已凝成銜尾蛇圖騰。紫鵑端着湯藥進來時,藥碗裡的漣漪竟自動聚成箭頭,直指東北方的蟠龍柱——那裡竟藏着先帝封存的密室。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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